“我听说你肩背上的伤口一到天冷就会犯疼。现在还疼吗?”
她默然间,沈羲又说道。
她神色微凛。
“那么严重的伤,差点就让你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你就那么甘心让这人逍遥法外?”
沈羲敛色,站起来:“回想下,当时你杀了我,正准备让人浅浅地给你背后来一刀,以图蒙混过关。
“但这时候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又或者本来就是与你约好作假的这个人,突然之间往你背上猛插了几刀。
“那种震惊和痛苦,你还记得吗?”
沈羲语气缓慢,走到她身边,抓住她后领往后一扯,只见那松驰的后肩下,几道凸起的刀疤赫然露了出来。
“从这刀伤来看,可见这个人下手是相当重的了。他下手这么重,是想杀你灭口,还是别的原因?”
温婵从她手下挣脱站起,紧抿着唇望着地下。
沈羲接着道:“你处心积虑地杀了我,当然不可能自愿冒险负下这么深的伤。
“所以这伤,一定是出乎你意料留下的。那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向你下这么重的手?那是你的人,还是你不认识的人?
“说出来,不然我立刻将你投毒给韩若矩的事告诉韩顿!”
她目光冷凝地落在温婵脸上。
经由她的话,温婵也仿佛回到了那个凌晨,瞬间打了个激灵!
“我不知道伤我的是谁!”
“还耍花样?”沈羲挑起了尾音。
“我是真不知道!”温婵倏地抬头看向她,“你以为倘若我知道,会不曾在张家露出破绽吗?
“从小胡同回去我就昏迷了三天三夜,但是我分明回到府里还曾经清醒过来!
“而我在服完药之后我就昏睡过去了,事后我才知道我服的药里掺了安神的药物!
“而后来身边丫鬟们告诉我,在我昏迷的时候老爷曾经来问过我许多话!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怀疑我,但是我知道那药里的安神药是他们故意放的!他们先想到的就是来套我的话!
“所幸我在昏睡中只记得挥向我的大刀和那人凌厉的目光!
“我一心只想杀你,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人会来杀我!
“他们说我在睡梦中只顾惊慌地大叫,后来老爷太太就没再问了。等我醒过来,太太还每日来看我!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我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不可能隐藏的这么好!”
她咬牙切齿地,双手也在颤抖,看得出来当时的恐惧还留存在她身上。
“你不知道?”沈羲眯了眼,“你是说这个人不是与你们合伙的?”
“不是!”温婵目光也凌厉起来,“没错,韩若矩是我拉来的帮手。
“在一次官宴上,我偶然知道他倾慕我,本来我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但是后来徐靖跟你订婚的事刺激到我。
“我开始计划,布署,然后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杀手,也因为没有渠道,正好那个时候他又在我身边转悠,我就想到了他。
“韩家父子都行武,他又在五城兵马司任职,不管怎么说,我雇的杀手都得经由城门出入,而把守城门的又是五城营的人,寻他最合适。
“我们的计划是杀了你,然后他再伤我两刀,我连你都瞒了过去,带着这身伤回去瞒瞒张家应该不在话下。
“反正只要我嫁给了徐靖,成了安国公世子夫人,张家找不到凶手作证,也没有办法指证我。而我只需要避开他们就好了。
“他们也不可能因为疑心而来暗杀我,因为等我成了徐家人,我无缘无故死了,徐家又怎可能罢休?
“所以我压根就没想过要一辈子瞒过张家,我只图能瞒过一年半载地,等我顺利得到了徐靖就好了。
“然而没想到——”
说到这里她面肌一阵颤抖,干枯的五指在桌上蜷曲起来!
“没想到你虽然因为这身伤而洗去了嫌疑,但却并没有如愿嫁进徐家,是吗?”
沈羲望着她,凝眉道:“徐靖不肯要你,我知道,但你又是怎么嫁给韩若矩的?”
“徐靖根本不曾给我任何机会,我什么办法都用过,他就是不上当,我还有什么选择?!”
她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凄厉。
“我醒了之后徐靖来看过我几次,每句话都是来问我的口供。我也怕纠缠得他紧了他和老爷都会怀疑我,只好算数。
“而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算是破了相。不嫁给韩家这样的人家还能嫁什么好人家?
“何况当时老爷太太还曾经疑心过我,他们怎么可能会许我高嫁?!”
说到这里她眼里又有了怨毒之意。
沈羲扬眉,再问:“那你出事的时候韩若矩在哪里?”
“他还没来得及出来冲我动手的时候,凶手就已经下手了。”
温婵道:“他自然是立马撤了!难道还等着留下来作为把柄让张家觉吗?”
韩若矩若是在现场被杀,又或是受点伤什么的,绝对会被张家盯上。从而顺藤摸瓜摸到她这里,而她自然得败露。
沈羲略想,又道:“你们当时多少人?”
“加上韩若矩,一共十八个!
“我不可能不找个人在旁边帮我,否则的话那杀手们又杀我夺财怎么办?在我付完他们钱之后他们顺利走人。现场就只留下我和他了。
“我至今为止也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对我下手,他是蒙着面的,可见是不想让人知道,更能证明他不是为你报仇而来。
“而他掐准了那当口出手,则一定是从旁围观了整个过程。
“他不杀韩若矩,也不曾动他,则说明他也不愿意暴露出来我的计划。
“更甚至,在有些我担心会露马脚的地方上,他也帮我抹去了,比如说我现场的脚印,你脖子上的伤口——
“我用簪子在你脖子上的留下的血洞,后来张煜到来之后却变成了刀尖扎伤,完全让人辩不出来原来的创伤!
“也难怪你会觉得他是我的同谋。
“因为这一切,看起来分明就是他在帮我。使得整件事看起来我就是无辜的!”
温婵说到这里眉眼之间竟露出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