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赋不由奇怪,道:“听谁说?”
略一沉吟,便道:“我这次回京后,二婶同我说的。二年前我失踪不久,嫂子直言愧对爹娘兄长,执意要带侄儿回乡——”
李赋眸中骤然一寒,已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了。
连芳洲听他语气便猜出几分,便道:“有件事我同你说一声。春杏、碧桃在我身边,我能护得住周全,李四、王五住在外院,难免受刁难委屈,所以来这儿第二天我便打他二人出去住了!顺便上你家老宅去看了看。据他二人说,在那附近无意中看见这府里的周免也在那儿出现过,似乎跟人打听什么似的。周免走后,他二人便也上前问了问,得知周免打听的是一对母子是否在那附近出现过,妇人三十五六的年纪,她那儿子是十二三岁……”
李赋呼吸一粗,咬了咬牙。
胞兄比他年长十多岁,嫂子正是三十五六的年纪,侄儿今年正是十三岁!
周免是周管家和周嬷嬷的儿子,是二婶的心腹,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儿,更不会打听嫂子侄儿。
原来,他们并没有回老家!
李赋又气又急,脑子里一时乱起来。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神,渐渐理出个思绪。
想来也是,两年前自己失踪,叔婶怎么会想得到自己还活着呢?既然自己已经死了,他们又如何还肯照料嫂子和侄儿?
嫂子和侄儿多半是叫他们给赶出门去的。
倘若舍得给他们盘缠回老家,那倒是他们厚道了!李赋冷笑。
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又回来了!还问起了嫂子侄儿。
他们也只好拿这话来敷衍一二,再想着暗地里寻着嫂子侄儿——
“真是岂有此理!”李赋心中大恨。
连芳洲轻轻抚了抚他胸膛顺气,柔声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他们找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只敢偷偷摸摸罢了!京城这么大,要找两个人并不容易。只要咱们先找着了,就好!”
顿了顿又道:“我想,嫂子和侄儿知道你回来了,也一定会设法同你联系的!”
李赋心中既乱且怒且急,虽然听了连芳洲的话心中也不能安定多少,便道:“明日我会派人细细的找,一定要将他们找到!”
连芳洲点点头“嗯”了一声,又柔声道:“这事儿明日拿个章程出来便是,这会儿你急也急不来!老天有眼,既然你平安归来了,总会与他们团聚的!”
李赋叹息一声,将连芳洲往身上拥了拥,低低道:“谢谢你!”
连芳洲“噗嗤”轻笑,柔声道:“谢我做什么?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个!”
李赋也笑了笑,心中松快了些,道:“你说得对,此时急也急不来,只得好好寻访了!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连芳洲也有些倦了,答应一声,窝在他怀中不时沉沉睡去,呼吸酣沉均匀。
这几天她实在是没有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睡一个好觉。
在这群狼环伺的环境下,怎么能睡得着?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起身。
虽然李赋的情绪已经平复许多,但对这二叔二婶还是存着怨气的,只与连芳洲道:“收拾好了咱们就出门!不理会他们!”
连芳洲倒不知恢复了记忆的李赋做起事来也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或者说不在乎旁人眼光的。
她便笑道:“何必白白送了好名声与他们、倒说咱们不知礼?既然住在他们家,总得像个样子才好!等下我们去你二婶那里请安了再出府吧!”
李赋想想也是,便笑着点头应了,道:“罢了!我忍着这两天吧!”
见连芳洲穿的依然是从裕和县带来的衣裳,便笑道:“衣柜里那些衣裳你都不喜欢吗?怎么还穿这个呢!”
连芳洲一撇嘴,说道:“我不想占她家的便宜,穿着心里也不自在,还是不穿了好!”
李赋一愣,知道她是想左了,不觉拉着她笑道:“你想哪儿去了,这都是我叫人为你裁剪缝制的,同她们有何关系!我特意叫人捡那颜色淡雅、样式简洁大方的做来,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这回换连芳洲愣住了,心里顿时又开心起来,拍手笑道:“你不早说!我来那日便看了看,很喜欢呢!我心里还奇怪呢,还说既是那样待我,又怎么会为我置办这么合我心意的衣裳!只当她们是要巴结讨好你!原来是你叫人做的!”
既然是丈夫的一片心意,当然不能辜负了。
连芳洲便挑了一身鹅黄绣白玉兰褙子、秋香色百褶裙兰花锁边的换上了,长身玉立,清雅宜人,刺绣裁剪皆是一流,更难得的是穿起来十分合身。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连芳洲抬手低头看看,笑道:“很合适呢,跟量身了似的,你怎知我的尺寸!”
李赋闻言嘿嘿一笑,目光往她身上溜了一圈,笑道:“你是我的娘子,你的尺寸我怎么会不知道?”
连芳洲一怔,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不由脸上大红,咬牙啐他笑骂道:“你这坏胚!”
惹得李赋大笑。
李赋满是欣赏赞赏的看了一回她的着装,又笑道:“那些饰也是我亲上银楼订的,我记得有一支和田白玉的玉兰花钗,猜着你一定会喜欢,正好也配这身衣裳,我帮你找出来!”
连芳洲忙唤他:“不用找了!”
“你不喜欢吗?”李赋一怔。
连芳洲苦笑道:“已经不在我这儿了!”
李赋一想,方想起她昨晚说的话,知道是李婉柔拿了去了,便道:“她倒会挑!”
当下心里也有些悻悻的。
又笑道:“拿去便拿去吧!回头我再给你打制更好的!”
连芳洲笑着应了。
穿戴整齐,洗漱罢,便欲往二夫人那里去。
春杏又禀:“琴姑娘说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就不过来了!”
碧桃在一旁暗暗撇了撇嘴,心中很看不上:也不过跟她们一样是个丫鬟罢了,倒好摆出主子样儿!
连芳洲看向李赋,李赋没来由的竟有点儿心虚,不敢与她对视,别开了目光咳了一下道:“叫个人去看看吧!看要不要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