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被人扶出花轿,机械的拜了堂、送入洞房,苏欣儿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菊香一个人在旁伺候。
她一下子掀开盖头,露出一张泪光满面的脸和那红肿得再多得粉也根本遮掩不住的眼睛,将菊香骇得脸都白了。
苏欣儿却只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菊香忙低声劝了几句,又要打水来给她梳洗一番重新上妆,一概叫她拒绝了。
菊香见这位大小姐又任性起来,想起临行前夫人和大少爷的吩咐,急得差点儿要撞墙上吊,苦苦哀求不已,苏欣儿叫她吵得烦,方才不情不愿的肯重新梳妆。
天色渐渐的暗下去,添了金粉的龙凤花烛的灯光渐渐的越显得明亮,隐隐可听见前院宾客们的喧嚣说笑。
苏欣儿却突然感到恐惧起来。
她真的能应付得了孙明吗?
她才不要同他洞房花烛呢!她心里只有表哥,除了表哥,她不要任何男子碰她!
拼命的想着那一巴掌,想想自己是苏家嫡女,孙家算个什么?苏欣儿那乱纷纷的心总算渐渐的安定下来,渐渐又充满了十足的底气。
可是听到新房的门被推开,听到那略显得低沉却清晰无比的脚步声,苏欣儿的身子依然微微一僵。
她心里乱七八糟,孙明又何尝是个滋味?
今日一整天陪着笑脸下来,他早已疲惫不堪。
原来并非自内心的笑容,强装起来竟是这般累人!
对于苏欣儿的心思,孙明一清二楚。他也懒得理她,揭开盖头后,看到苏欣儿一脸防备的睁大眼睛瞪着他,孙明嘲讽的勾了勾唇,平静无水的说了句:“夜深了,睡吧!”便再无多话。
看到孙明没有对自己怎么样,而只是淡漠如水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苏欣儿一时怔住了。
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几分不甘。
她是堂堂苏家的大小姐,无论家境还是容貌皆是上乘,这个该死的小秀才,见了她竟然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吗?
忽然想起那天在连家地头上他阻拦自己的情形,苏欣儿心里除了不甘,没来由还生出几分气愤来。
一个她从来没想过、也从来不关心的念头悄然无声的冒上心来:他也是喜欢着那连芳洲的吧?
越想越觉得定是如此,再想想表哥也是如此,苏欣儿心里不但气愤,而且酸,便冷嗤一声,瞅了孙明一眼道:“娶了我是不是很不甘心啊?你也喜欢连芳洲对不对?可惜啊,人家已经嫁人了!人家连我表哥那般出众的人都看不上,又如何会看得上你!”
孙明心中一滞,深深的吸了口气,扭头瞧着苏欣儿平静的道:“你能闭嘴吗?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同样,你喜欢谁跟我也没关系!这门亲事你要是不愿意,今日大可以不上花轿,我可没求着你!”
“你!”苏欣儿顿时气结,恨恨瞪了孙明一眼。他竟敢如此羞辱她!
孙明冷哼一声,径自解身上的喜袍。
苏欣儿本还待狠狠刺激嘲讽孙明几句,见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双手抱胸,瞪着他紧张呵斥道:“你、你要干什么!”
孙明白她一眼:“睡觉!”
苏欣儿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怒道:“你不能睡这儿!”
孙明已经将那大红的袍子解开,随手往一旁椅子上一扔,挑眉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房间!”
苏欣儿张了张嘴,咬着唇道:“你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不能睡这儿!”
孙明嗤之以鼻,淡漠道:“你爱睡不睡!”
说着自己从柜子里抱了条被子出来,占据了床的内侧,躺下侧身向内便不做声了。
苏欣儿气结,恨不得把这个人踹下床去。
可她到底不敢。
毕竟,初来乍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的。
况且,她算是立即就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爹娘兄长,根本不卖她的账!
她敢踹他,先不说有没有力气把他踹下床,没准会被他踹回来也说不定!
瞪着仿佛已经睡着的孙明,苏欣儿咬着唇心里直丧气。
她就这么倚坐在床头,支肘偏着头撑着脸,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感觉身上似乎压了什么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苏欣儿一惊,下意识的挣扎起来,猛的睁开眼睛,朦胧的光线中,对上一双黝黑明亮的眸子和放大的陌生男人的脸。
瞳孔骤然睁大,满是惊恐,脑子里一个激灵,意识到正在生什么事,苏欣儿张嘴就要尖叫。
那声音还没有来得及从嗓子里蹦出来,嘴巴就被一只手给用力捂住。
苏欣儿恨得双眸喷火,瞪着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却偏偏一动也不敢动。
原因无她,她已经察觉自己的和他的身上已是不着寸缕,只动了一下她就再也不敢动了。
苏欣儿恼恨的猛的偏头避开了孙明的手掌,又惊又怒恨恨颤声道:“你要干什么!你放、放开我!”
孙明“嗤”的一笑,淡漠的道:“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出阁前没有嬷嬷教导过你?”
“不要脸!”苏欣儿带着哭腔骂道,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只觉得不着寸缕的身上泛着鸡皮疙瘩。
孙明的声音依旧淡漠,道:“你既嫁进了我家,便是我孙家妇,我孙明再如何也没那么窝囊,过了新婚之夜媳妇居然还是处子!过了今夜,一切随你!”
原本这门亲事他就憋着火,却不能不娶。
而他既答应了娶,无论情愿不情愿,心里头终究已经把苏欣儿当做自己的妻子,如果将来没有什么闹上绝路的意外,这辈子两个人都不可能分开了。
苏欣儿的心思他如何不知?既然嫁给了自己,他岂能还事事由着她?今日不圆了房,保不齐她那不该的心思会不会疯长、会不会有朝一日闹出什么丑事。
他虽不喜她,也知道她也不喜他,但并不表示他不介意头上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况且,还有爹娘的脸面!他不能不顾孙家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