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众官员是奉命前来。 而李登则是自己主动来的。 出事的白云观在樊城,而樊城正位于李登的封地之内。 在他的封地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李登哪能不紧张? 如果父皇因为此事迁怒于他,让他离京,返回封地,那他可就彻底丧失了争夺储君的机会。 所以,他必须得和李余提前通个气,让他在父皇面前为自己多多美言。 见面之后,李余和李据、李登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客套。 众大臣也都是向李余连连拱手,贺喜他凯旋而归。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结伴入城。 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李登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虽然他是魏王,但他人一直在京城,根本不在魏州的封地。 所以,樊城发生的事,他是一无所知。 要说有人失职,那也是樊城县令失职,与他这个魏王无关。 李余又不是傻子,听着李登拐弯抹角的话,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不想受到牵连,要推卸责任嘛! 李余对此倒是也无所谓。 其实,不管李登回不回魏州封地,都不会改变白云观发生的事。 天机道也不可能因为李登在魏州,就停止他们的为非作歹,伤天害理。 他对李登含笑说道:“二哥放心,在父皇面前,小弟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中自有轻重。” 听闻他的话,李登不由得长松口气。 只要李余不在父皇面前告状,肯为自己说话,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凑近李余的耳边,小声说道:“皇兄在城外有座庄子,就送给十七弟了。” 李余眼中立刻冒出金光,搓着手,嘿嘿笑道:“二哥也太客气了!二哥的庄子,小弟可不敢收!” “诶!二哥说送给十七弟,就是送给十七弟了!十七弟不必推辞!” 稍顿,他看眼走在前面的李据,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十七弟肯帮二哥,二哥也必然不会忘记十七弟的好!” 李余笑得两眼弯弯,不再推辞。 京城的房价,寸土寸金,即便在城外,一座庄子也是价值不菲。 既然是二哥诚心相送,他也没必要脸红脖子粗的强烈拒绝嘛! 到了皇宫,众大臣纷纷向李余告辞。 李登因为没有接到天子传唤,不敢贸然进宫。 在李惠的这些儿子里,就只有李余,敢未接到传唤的情况下,冒冒失失的跑进宫里,向李惠要钱。 在宦官的指引下,李余和李据来到武德殿。 见到坐在龙椅上的李惠,李余和李据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儿臣拜见父皇!” 正在批阅奏疏的李惠,放下手中笔,抬起头来,向下看去。 一别两个多月,如果单从外表看,李余没多大变化,除了被晒黑一点,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不过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化许多。 以前的李余,给人的感觉是飘忽、浮躁,不踏实。 而现在的李余,似乎沉淀了许多。 看上去,整个人变得稳重了,也更加的成熟了。 李惠仔仔细细审视李余一番,暗暗点头。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此番一路回京,可还顺利?” 李余说道:“爹,挺顺利的!就是路过樊城时,遇到点麻烦。” “白云观?” “是!” “白云观道士的供词,我已经看过了!这些天机道的妖道,无法无天,灭绝人性,实属罪大恶极!” “是!”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余正色道:“对于白云观一案,爹自然会妥善处理,并不需孩儿多说什么。” 一旁的李据转头看了李余一眼。 这话说得漂亮。 现在,老十七都变得比以前会说话了。 李据清了清喉咙,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天机道妖人于白云观兴风作浪,残害当地百姓,樊城县府罪责难逃,而魏王府,也有失察之过。” 李登留在京城,对他这个太子始终是个威胁。 如果能趁着这次的机会,把李登弄回到他的魏州封地,再好不过。 李惠面无表情的听完李据的话,他目光一转,又看向李余,问道:“十七,你认为呢?” 李余暗暗啧了一声。 这让他怎么回答? 说罪在魏王府,得罪二哥;说罪不在魏王府,又得罪大哥。 无论怎么回答,总是要有一边不讨好。 李余心思急转,眼珠骨碌碌乱转,一本正经地说道:“爹,孩儿不懂政务,一切都由爹和大哥做主!” 你们爱咋咋地吧! 反正我才不去做这个恶人呢! 李惠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李余,心里嘟囔一声:小滑头! 他话锋一转,岔开话头,问道:“樊城县令可是顾元?” 李余立刻应道:“是的,爹!” “樊城一带,百姓接连失踪,他这个县令,一直置若罔闻?” “孩儿也以为,顾县令难辞其咎!” 摊上顾元这么一个父母官,樊城百姓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李余也希望老爹能赶快把顾元撤换掉,别再让这样的官员危害一方。 懒政的官员,很多时候比贪官更可恶,危害也更大。 李惠阴沉着脸,说道:“樊城百姓,现已群情激奋。白云观之妖道,固然该杀,但像顾元这样的无能官吏,更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当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这太重了吧? 李余清了清喉咙,说道:“爹!顾县令一人之过,只罚他一人即可,又何必牵连其家眷?” 他此言一出,李据变色,一旁的张忠也是身子一哆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十七殿下……这是在质疑天子? 李据连忙插手施礼,正色道:“父皇,十七弟年幼,尚不明事理……” 不等他说完,李惠向他摆摆手,打断他后面的话。 李惠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好奇,不明白李余为何会为顾元求情。 他问道:“十七,你觉得为父对顾元的惩处太重了?” 李余小声嘀咕道:“孩儿以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过错,而让全家人都跟着他遭殃。” 这不合理,也不人道。 李惠难得的正色说道:“严刑峻法,最终的目的,并非是为惩处,而是为预防。 “为的是让人们心存忌惮,不敢犯错。历朝历代,帝国之崩塌,皆因律法崩坏,形同虚设。 “刑不上大夫,却可严于庶人,终导致民怨沸腾。我大周,切不能步此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