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古天海与葛布兰,还有交州的郑氏,他其实都是以“下属”的身份来看待的。
古天海大败的消息很快就传至阿吉耳中,手下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阿吉的反应,没想到这位性格强势的主帅竟没什么生气愤怒的表情。
“哦?古老大现在何处?”
“回将军,古将军已经回到临城港,但不知道他会不会赶回吴郡。古将军令人传信来,说他无颜面见您与葛布兰将军。”
阿吉不甚在意地道:“那你就传信给他,中原有句话,叫胜败乃兵家常事,此败虽然伤及元气,但也不是无法恢复的,请他先回吴郡与我共商大计。”
“啊?”
手下将领愕然看向自家将军,平时他们若是犯了错,可没这么好说话啊?
莫不是,将军有意先去除古天海的防备之心,然后再突然下手?
阿吉淡淡地扫了手下一眼:“你们不要想歪了,我是真的希望古老大能速回吴郡与我们一起渡过难关,哦,中原有句话好像叫同舟共济。”
“现在的战局,对我们,对大凉军都极其关键,假如战事不利,任谁都不好过,别忘记我们现在可是在远离故土千里之外的中原作战。”
“大凉军最强之处就在于水上,古老大算是以弱敌强,胜故可喜,败亦无妨,陆地之上我们却绝不能再败了。”
众手下这才明白过来主帅的用心,纷纷敬佩阿吉将军的胸怀。
“好了,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你们去请古老大的时候,态度一定要诚恳,莫要让他生出不好的想法,告诉他我已经在吴郡准备好酒宴压惊,还有最新的建邺军情。”
等看着手下离开,阿吉的目光才投向北方。
“建邺,绝对不能败了呀。”
……
表面上来看,联军在陆地上依然占据绝对优势。
葛布兰带领着大军北上,比预想中更加顺利。
大凉军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顺利进军,所以少不了隐伏在山林之中对他们发起突袭。
然而这次他们是无法得到强大水军的支援的。
大凉剩余在建邺的水军,最多只能进行运输工作和掩护,没有强大的火炮战船可以在江中对岸上很远处的敌人进行打击。
即使再成功的埋伏,也会因为兵力过于悬殊只能得了便宜就撤,以免被敌军优势兵力“淹没”。
葛布兰很快就意识到大凉军战船不足,无法复刻上次之战的战术,对于一点小小的偷袭损失根本不会在意了。
只要大军顺利推进,他们就能依靠着优势兵力,控制住较为广大的区域,在这里更加安全地存放粮草,保障后方联系,制造运输各种大型攻城器械,最终决战于建邺城下。
葛布兰领教过大凉军主帅的本领,知道自己的算盘虽好,对方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
果然,当大军推进到砚城一带时,大凉军的抵抗明显变强,甚至击溃了自己的一营侧翼将士。
由他们探知的大凉防守兵力,很轻松就能推
断出,大凉军的主力已经集中于砚城一带。
“葛布兰将军,大凉军竟然敢主动迎击,那是没把咱们的大军放在眼里啊,这口气断不能忍下去。”
“呵呵,大凉军这根本是犯蠢。同样是守城砚城岂能比得上建邺城坚固?他们与其在砚城迎敌,还不如最后于建邺城下决战,趁这段时间也能多收集些守城的物资。”
军议之上,所有的将领都对大凉军大加嘲讽。
葛布兰默然听着众将的意见,本能地皱起眉头。
他最在意的,其实还是己方将领的表现和意见。此刻大帐内的气氛让他有些不安。
表面上,所有的将领都信心十足,对于大凉军极为不屑。特别是古天海与巴兰系的将领们,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上次的大败。
可是那场大败才刚过去不长时间,即使是葛布兰本人也印象深刻,其他将领岂能完全不在意?
他们如此强烈地对大凉军决策表达轻蔑之情,很可能正是掩盖自己心中的空虚与畏惧。
不能这样下去,靠当缩头乌龟是打不了胜仗的。
幸好葛布兰本人还非常清醒,他直接打断了手下的狂妄表态。
“够了!你们与其在这里比吹牛,还不如好好看看地图,搞清楚砚城附近的地形!”
胡难眼神儿微微眯起,侧头看向突然生气的葛布兰。
作为军中副帅,他刚刚的表现非常沉默,根本没有参与到中阶将领的狂妄情绪之中。
不过他也没有制止部分梵塔军将领表达乐观的情绪,态度颇为暧昧。
看到葛布兰发怒,军帐中快速安静下来。
巴兰系将领全都露出畏惧之情,而梵塔军将领则有些不解。
葛布兰先与胡难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缓缓地道:“我知道,在你们的心中,砚城不过是普通的小城,自然无法与建邺城的威名相比,但若此战抱有大意之心,必败无疑。”
“不错,大凉的水军是跑到我们南边搅风搅雨,无法直接攻击我们,可即使没有战船,建邺境内的河道却不会更改,我们依然要面对大军分割为好几部的情况。”
有参与过上次进攻建邺城大战的将领们立即露出难看的表情,想起了大军分割之后的种种窘迫。
“将军,我们不能摆个一字长蛇阵么?前后分为几部分,采取车轮战的战术跟敌人硬磨,这样就能避开河道,各军之间还能前后接应。”
少量的古天海麾下将领提出疑惑。
一字长蛇阵乃是大凉人最熟知的一种阵型,而且正适合顺着单一的河道布阵。
之前无法采用,乃是因为大凉军战船可以远程攻击,顺着河道布阵简直就是给敌人立靶子,现在他们则没有这种担忧了。
葛布兰露出赞许的神色,对于大凉有着更深认知的他,自然明白什么是一字长蛇阵。
说实话,在葛布兰的心里,觉得大凉人还是比自己麾下的将领反应更快,也更有头脑些。
巴兰系将领最大的优点,其实也就是好说话罢了。
“你们说的
虽是个办法,不过现在却并不适用。虽是不太想承认,但经过这么多次大战,大家应该能感觉得出来,大凉军的精锐程度是胜过我军的。”
“所以,若是以少量兵力跟敌军对撞,我军必吃大亏,甚至可能没有得到正常交手的机会,就先被敌人的远程.武器给打垮了。”
“你们说的车轮战,效果必定很差。就算最后能胜利,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花费多长的时间。”
葛布兰把一份军报示予众人:“我们已经得到南方传来的消息,与大凉军的水上决战,我们已经败了,甚至连累到了陆地上的布局。”
“目前,深入我军后方的大凉军再也没有顾忌,可以从会稽南部肆无忌惮地对我们发起袭击,破坏我军粮道,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尽量要速战速决。”
众将明白他的意思。
通过交州军疯狂的努力,他们确实已经囤积了足可支撑一次大战的粮草,然而“大战”也是分各种情况的。
若是北进之战演变成了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那以他们的兵力,再多的粮草也经不起消耗呀。
胡难听到葛布兰分析了这么多,心知他必是有了全面的战略,不由问道:“不知将军如何布阵,可以吩咐我等,若有上佳的战术,我等依计而行便是。”
葛布兰微笑道:“本将军确有一策,或许可以破局!”
……
“砚城在上一次的时候,就是敌人主攻的方向之一,所以城防完整,提前备有大量的物资武器,敌人哪怕全力狂攻,也非短时间内能克此坚城。”
霍飞勇的话绝非夸大。
砚城确实无法与建邺城的规模相比,可是大凉军却有许多的守城利器。在物资充裕的情况下,敌人若要强攻,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将军之意,真要分兵迎击敌军?”
“不错!”
霍飞勇用手指在砚城一带画了个圈。
“目前的战场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砚城就是主战场,可是在这里,我们与敌军各有所忌。”
“敌人受限于地形,也担心我们的炸药武器,所以不想轻易在正面发起总攻,我们却也没有水军战船之助,仓促反击只会暴露我们兵力薄弱的弱点。”
“那么我们不妨也在侧翼战场搞点儿动静出来。只是打击敌军的兵力,或许对方主帅感觉不到疼痛,但至少能打击敌方士气,让对方疑神疑鬼,慢慢增加我们在正面战场的优势。”
众将全都跟上了霍飞勇的思路,点头附和。
“其实,若只是把兵力堆积在一起,还无法发挥我军所长哩。莫要忘记,咱们可都是以陛下的特训之法训练出来的战士,分散作战,其实更有利于我们!”
对于霍飞勇执意分兵的决定,众将已经有所理解,可是大家最担心的依然是砚城本地的防守。
若是建邺军主力在此,在敌人难以展开兵力的情况下,防守还是有很大获胜希望的。
但若主力调走,只凭砚城之军,能守得住敌人的狂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