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间说起话来也火药味十足,哪怕平日里关系颇为不错的,这时候也忍不住一人一句吵了起来。
毕竟,谁都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去征兵啊。
这一去多少年才能回来不说,还能不能回得来都是个问题。
里正瞧着乱成一片、笼罩着人心惶惶与悲伤的村民们心里暗暗叹息,这一去,不知多少人再也回不来了!
可这是朝廷的旨意,作为臣民只有遵从的份,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回家去好好的一家子商量商量,五天之内必须将所有名单报到县里,最迟月底就要出。”
“大伙儿也不必太紧张了,不过就是征兵而已,我打听了一下,北境那边挺太平的,好几年没打过仗了。这征兵不过是因为好些老兵年纪大了,不能再服役了得遣散回乡,需要补充边军人数,并不是去了就一定要上战场。咱们大庆国泰民安,哪有那么多仗要打?”
“去的人顶多就是平日里训练的时候吃点苦头罢了。可咱们乡下人,平日里干农活儿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嘛?有什么好怕的?过个几年也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学了一身本事回来,有啥不好?”
“留在家里的亲人也不用担心,我保证,村里一定会好好替你们照顾好家人!”
“都散了吧,回家好好商量,都是血脉至亲,有话好好说,别闹出事来!都是大老爷们,没啥不好说的!”
“回吧!”
听里正这么一说,惶惶不安如找不到落脚枝头鸟儿的众人心中稍安,或摇头叹息、或愁眉苦脸、或深表同情、或暗自庆幸的各自四散回家去了。
苏锦向秦朗笑道:“还好,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虽然咱们家不合乎条件,但咱们是外来的,便也算一份,交二百两银子吧。”
秦朗有点神不守舍,压根没听见苏锦的话,苏锦笑着再说了一边,他才回神,胡乱点头嗯了一声。
次日,赵婆子带着两个儿子哭哭啼啼的跑来了,求苏锦秦朗帮忙,她有两个儿子,哪一个她都舍不得让去征兵,只要苏锦秦朗愿意帮忙,她情愿让秦芳和离,但是作为交换,秦芳得留下一半嫁妆给赵家。
赵婆子原本就没打算将所有嫁妆还给秦芳,但她尽管肉痛不舍也知道,想要将秦芳所有嫁妆都留下也是不现实的。
苏锦秦朗这两口子哪里好惹?倘若真的好惹,当时也不会将他们从西口村的田庄里赶走了。
而秦芳嫁他们家才多久?要说所有嫁妆全都花光了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秦芳的嫁妆,她能留下一半——并且还要花费不少在里正和族长那里打点打点,或许能行。想要全部留下,无疑做梦。
这两口子有钱有势,听说跟城里的大官都认识,她面上不怯,敢撑着面子撒泼,其实心里也是打鼓的。
他们倘若真要对她赵家怎样,她根本没有胜算。
远的不说,单看他们如何对付方氏、柳氏以及方氏的娘家就知道了。
真要论起亲戚来,自家连方氏、柳氏都不如呢。
赵婆子是个非常精明的人,精于算计,便懂得取舍,她绝对不是仅仅舌灿莲花、仅仅会撒泼而已。
如今征兵这事儿这么一下来,她们家两个儿子,铁定是要去一个的。
她当然舍不得。
老大还没儿子呢,只有一个闺女,这一去至少也得五六年、甚至七八年吧?到时候回来都多大年纪了?还怎么生儿子?
老二就更惨了,这边和离的话,连媳妇都没有。
她就更不能让去了。
况且,她两个儿子都这么老实的性子,离了自己,指不定被外头人给欺负死呢。她可是从小为他们操碎了心,从来没想到他们会离开她。
真离了她,他们可怎么办?
她在家也会睡不着觉的啊。
所以,这二百两银子,是拿定了。
可一想到要拿二百两银子,赵婆子就肉痛了。
二百两啊,不是二十两。
秦芳的嫁妆不能全占了,还得再花出去二百两,这、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说别的,老二没了儿媳妇,总得再娶一个吧?
还不也得花钱呀?
赵婆子思前想后,只能带着赵良来找苏锦秦朗。
她情愿退一步,给秦芳和离书,但这二百两银子秦家得帮着出了,然后再留下秦芳一半的嫁妆给赵家。
赵婆子觉得自己已经很大方了,都已经愿意给和离书了,秦家总不能一点亏都不肯吃吧。
赵婆子不找来,苏锦还没想到眼下是个逼迫赵家的好时机呢,赵婆子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哪儿能由得她说了算?
秦芳的嫁妆依然全部都要,若是已经花费掉的,便折算成银子,得要赵家按价赔偿。
至于和离书,她情愿花一百两银子换。
赵家想要免除征兵,那就自己再掏一百两吧。
一百两银子,赵家不可能拿不出来。
当初从阮家要来的赔偿,苏锦便给了一百两银票给赵婆子,并没有听说赵家买田地、盖房子什么的,况且赵婆子又这么抠门,这银子肯定没有花。
加起来,正好二百两。
赵婆子哭丧着脸哭哭啼啼,苏锦一边跟她讨价还价,一边悄悄的跟秦朗说,让他带几个人去赵家,拿着嫁妆单子,将秦芳的嫁妆先都控制起来,就算不能带回来,也先将那些箱笼全都抬到杨柳村里正家去,对照嫁妆单子一样一样清点好,赵婆子即便回去想做什么手脚也晚了。
不趁着这机会将事情一举做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秦朗点点头,叫了几个佃户,顺便把望春也带着,乘着马车、牛车,直奔杨柳村。
于是,等赵婆子母子俩回到村里的时候,看到被搬空的秦芳的嫁妆,差点儿没给气晕过去。
赵婆子嚎啕大骂大儿子两口子不中用,怎么能就这么让人闯到家里来把家里的东西都给抢走了呢?你们是木头吗?不会阻拦吗?
大儿子抱着脑袋哭丧着脸弱弱分辨:拦了,可没用啊,拦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