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最后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拿了个青苹果以及一面铜镜回了。
当她看到乖乖坐在土地神像下的俞纯，眨了眨眼，打了个哭嗝，又费劲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再眨，再定睛看过去。
不是幻觉。
她真没跑啊。
那看来真的是被自己一棍子打傻了。
想到这，小清脚步都走得有些沉重，她才十四岁，杀过鸡杀过鱼打过野猪烤过兔子，但就是没有伤过人……
再看俞纯，小清眼神就带着几分怜悯，随即化作了释然。
哎，傻了也好，这样被献祭也不会惶恐了。
小清一直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如果不是俞纯先动手要害她，她是真的打算将人给放走的，妖怪吃人吓人，但人杀人就不可怕吗？也可怕。
村民们这么慷慨地要献祭年轻姑娘，还不是因为刀子没落他们身上啊。
但她的心软害得这“刀子”也落在她身上了，她就对俞纯没了同情，这个姑娘眼里都是算计和恶毒，救也是救了条毒蛇，还不如自保。她一个可怜的孤女，长大不容易，也不想为了个不值得的人得罪村里的人。
俞纯就看着，不到十步路的距离，哭得脸上脏兮兮的小丫头，眼神那叫一个瞬息万变。
她都怕这姑娘眼睛抽筋，或是精分了。
便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想了下，她俩这关系，处成朋友是不可能了，都结怨了的。但也没必要树敌，这可是天道选的女主，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所以她又声音婉转自带善解人意地补充道，“别叫村里人看见你过来，机灵点，下次别随便发善心了。”
小清一听，这女人好像傻了但又好像没完全傻？良心发现？不可能吧。
都说三年前来的这村花俞姑娘，一张芙蓉面，佛口蛇心呢。
之前她还不信，今天算是领教了。
“哦，那你别再跑了。”
不过她将东西扔在俞纯身边的草垛上，就没有再往前了，别看她瘦得和竹竿似的，力气大还防备心重呢。
俞纯唇角一扯，也不在意，摆摆手，姿态倒是闲适潇洒，“去吧去吧，来世再见。”
小清后退的脚一磕绊，险些人就摔槛上了。
这话说得和“明天见”似的稀松平常，但小清心情有些沉重，不过她什么也没说，“你害我的事，那就一笔勾销了。”
反正俞纯也要死了，小清想，没必要和她计较。
俞纯眼睛一亮，她将苹果拿起来，在袖子里边擦了擦，“一言为定啊。”
一笔勾销好啊，以后再见，千万别找她的麻烦。
小清古怪地看了忽然明媚乐观的女人，不知怎么，觉得她此时也没那么讨厌和坏了，但她没说什么，转身就跑入黑暗中。
土地庙只剩下俞纯了。
很快，那被小清引开的俩村民回了。
他们看到俞纯在照镜子，用帕子擦拭脸，惨白劣质的粉揩下后，一张芙蓉面白皙去雕饰反倒是极明媚可人。
俞纯扫了眼门口俩目露垂涎之色的男人，勾唇冷笑。
“咔嚓——”
轻松地将苹果一掰为二，也不擦掉唇上的胭脂了，就大声啃了一口。
不知怎么的，大晚上的，还怪吓人的。
尤其是俞纯此时的眼神，和末世丧尸的眼神一般无二……盯得人毛骨悚然的。
立时也就什么念头都不想了。
“她，她可是要献给妖王的，巫师在她手上点了守宫砂了，你可别动歪心思啊，触怒妖王，咱，咱可都没命活了！”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被这夜里的冷风一吹，立时握紧了脖子上挂的护身符，咽着唾液，低声和旁边壮硕的青年警告道。
“知，知道了，叔，您放心吧，这娘们她再好看，能，能当饭吃，能保命吗！我，我还不想死……”
听着外边絮絮叨叨的声音，俞纯忙苦着脸，轻轻甩了两下刚掰苹果掰疼了的手。
她不禁悲哀地想：这好歹是个有妖怪的世界吧，不说给我点法术，我的大力收回去就过分了吧！
【呼啸而过的x：啊，你可是一朵十里八乡民选出来的娇花啊！你见过娇花劈砖、喷火、吞剑的吗！】
【有昵称的c：你别说，我突然想看。】
【导演m：她这身娇体软，妩媚婀娜的人设，这反差……离谱了些。】
俞纯：离不离谱不要紧，能保命就行。
【尊贵的A：你抱紧孟妖龙的大腿子，还需要自己动什么手？】
俞纯：龙……有大腿吗？
【尊贵的A：别较真……抱紧他的大尾巴！】
被直播间的观众的沙雕发言缓和了气氛，俞纯吃完了苹果后，又对着铜镜和蒙蒙亮的光线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反正是要下水的，这妆看着就磕碜不防水，与其在水里变成花脸猫吓着孟阙，还不如素着脸去呢。
好在古人不熬夜不受空气、蓝光各种污染，这底子不错，去掉浓艳的妆，倒是有些好人家的娇花味了哈。
她想了下，又拍了拍脸颊，一宿没睡，这脸太没气色了。
不知道孟妖王会不会设宴款待下她，她有些想吃龙虾了……
【有昵称的c：生吃啊。】
俞纯面皮子一抖：算了。
瞬间没胃口了。
很快，就有浩浩荡荡一群村民赶来，他们瞧见俞纯这素面朝天的样子，还愣了下。
但村长的媳妇上前，麻利地给她盖上了盖头，再粗鲁地扯着她出来，然后俞纯就坐上了简陋的担架，被抬着上山了。
她挑了下眉梢，也行，不用走路。
到了悬崖边，哪怕天快亮了，但村民们还是感觉到阵阵阴风从崖边吹来，隐约间好像有人说了句“我，我听见龙吟了，是，是妖王发怒了吗”。
俞纯便扯下不防风只糊她一脸的盖头，撞开两个村妇，径自走到了断崖边，往下瞅了眼，眼角抽了抽，按捺住扑腾的心跳。
索性心一横，眼一闭地道，“搞快点吧。”
众人：“……”这画风好像不太对？
巫师杵着挂了一堆大蒜头和符纸的拐杖，刚要念叨什么，就听见俞纯不耐烦的嘀咕声，“你们推不推，再不推，太阳要出来了……啊——”
话音落，不知道人群中是谁伸出了黑手，猛地就往她背上一推，俞纯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后，便体会了跳崖的刺激。
她死死地闭着眼，双手护着脸，心想：这脸朝下的，要是没落水，而是摔地面上……铁定毁容了。
此时青黑一片死气沉沉，上方笼罩着浓郁雾气的深潭下，一条尾巴倏然动了动，搅得潭底鱼虾惊恐逃窜。
下一瞬，一双青黑色的眼，猛地睁开，里边赤黑气息萦绕，邪气毕露。
（被吵醒的孟龙龙：谁往我水里扔垃圾？
俞村花：你才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