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客栈时，孟阙是于公于私都有理地留在俞纯房间了。
美其名曰——分开危险太大，你能力不足，需要我保护。
虚弱的俞纯只撑开了下眼皮，无语地撩了他一眼，便继续闭上眼睡了。
大致意思是，随便他。
反正她这死鱼似的状态，他也做不了什么。
孟阙看着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俞纯，眼眸暗了暗，伸手握住她凉凉的小手搓了搓，掌心暗暗发热，为她暖手。
好不容易养得气色红润点了，该死的蟒妖，一下就叫她又变成这般羸弱的模样。
比起她这楚楚惹人怜的样子，他更喜欢她鲜活明媚的模样，叽叽喳喳，古灵精怪，还有些勇，又有些怂……
他先前和她郑重保证，说会保护好她，不叫她再受伤，但他还是没能做到。叫她再度因为他受了伤。
尽管他是有事离开，为她永久地留在他身边走了地府一趟，可这仍是孟阙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想了下，孟阙眼底神色深深，如深渊，幽深得无法窥见底。
“我以后都守着你。”
上天也好入地也罢，他都带着她，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已经梅开N度，习以为常地挂在直播间前看到这一幕的俞纯：……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觉得孟阙此时的样子……有点往病娇那味儿发展了？
这眼神，得亏她是躺尸状，不然还真接不住。
孟阙掐了个传音诀，命小妖将灵芝带到客栈来。
小妖们的行动非常快，午后便将一脸萧瑟深沉的灵芝押着送到房中来。
灵芝看着神情恹恹的，并没有往日的活泼闹腾，一双澄澈的眼也有了深沉复杂的颜色。
但这些，孟阙压根就不在意，更不关心。
准确来说，他现在眼中心里，就只容得下俞纯，也只关心在意俞纯的事。
“放血，我给你灵果。”
所以待他将小妖挥退，便直接拿出灵果递给灵芝，眼神执拗，语气急切地命令着。
灵芝扯了扯唇角，从善如流地放了血，为魂魄不稳的俞纯安魂养神。
“不用。”
却拒绝了孟阙递的灵果。
放了血，灵芝的脸色也白了一个度，他声音平淡地补充着，“我救俞姑娘，和你的命令威胁无关，更不需要灵果交换。”
见俞纯脸上恢复了血色，孟阙松口气，此时才有心思问下灵芝的近况。
“你怎么了。”
他蹙了下眉心，打量灵芝，觉得对方像是变了个样。
灵芝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长睫一颤，掩去眸里的苦涩，“没事。”
不过自视甚高，目中无生灵的妖王，居然也会口头关心下俞纯以外的生灵了？
“你去哪？”
“回灵山。”
“你留下。”
孟阙手指一抬，门就被锁上，没他的法术打不开的那种。
灵芝便又从善如流地转过身，自顾自地搬了个凳子，在桌前坐下了。
安静……不，准确来说是有些死气沉沉。
他这生无可恋的麻木状态，叫孟阙眉心蹙得更紧，却还是解释道，“她好之前你都留下，她好了后……再说吧。”
倒不是养不起这么一株植物，只要他识趣，别打搅他和小废物，也可以留着。
“不了，我再给她点血，我就能走是吧？”
灵芝起身，说着就要放血。
“本王没让你继续放血。”
孟阙却沉声制止了他这举动。
灵芝便“哦”了声又坐下了。
发呆。
“处理好石掌门后事了？”
大概是能聊天的那个躺下了，却又在日常生活中给孟阙养成了偶尔唠唠嗑的习惯，以至于孟阙按捺不住，主动找了话题聊。
提起石掌门，灵芝平静的脸上才有了些许情绪的波动。
眼底弥漫着哀伤，唇抿了抿，低声“嗯”了下。
“节哀。”
孟阙本想说点什么，但琢磨了下，很有些风凉话的意味，便噎了回去，改为这干巴巴的两个字。
“如果俞姑娘死了，你能这么平静地节哀吗。”
却不料灵芝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孟阙，语气带了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孟阙一手扬起，神色猛地就狠厉起来。
“她不会死。”
这话不是安慰话，而是真的。
灵芝看着他失态的样子，忽然就解气了。
“我已经节哀了，小石头故意不告诉我，就是怕我阻拦他的死。”灵芝叹了声，表情有些无奈，“凡人生死轮回乃天命，强行干预，于妖于几，都百害无一利。
妖王大人，其实您应该能感同身受了吧，俞姑娘受伤你心急如焚，恨不能替之，你该知道，哪怕强大如妖，面对凡人的生死，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吧……”
本意是想点醒孟阙学会体谅旁人，不要高高在上。
但灵芝显然没想到，这话题，在孟阙这，现在不存在深沉了。
孟阙哼了声，“不一样，她阳寿未尽，我便先一步为她铺好了路——生死簿既毁，她从今往后，都会和我一道永生。”
灵芝：“……”
短暂地沉默过后，他却怪叫道，“你，你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毁生死簿不是小事，他也干得出来！
这是得罪仙界不够，还要和鬼界交恶，他现在跑来得及吧？
灵芝颇为头疼地想着。
“她会乐意的。”
孟阙看了眼熟睡的俞纯，目光温柔，但仔细看，却能发现几分执拗。
这……
灵芝内心一咯噔，不禁眉头跳了跳。
低声道，“等于说，你还没告诉她。妖王，我不认为俞姑娘这样心性豁达又独特的姑娘，会喜欢被安排好的人生。”
他没说的是，这次回去才知道，小石头没能飞升，便是因为他有执念，被干预生死却生了执念，想要报恩，才会逗留人间数百年。
而见到了自己，他才终结了执念。
由此可见，孟阙和俞纯……
孟阙更像是有执念的那一方。
这可不是好征兆。
“但比起饱受生老病死、轮回之苦，和我一块长相厮守，有何不可？”
孟阙白了灵芝一眼，“你别想混淆我视听。”
灵芝：“……”罢了，等俞姑娘醒了，自会有人教育这条龙！
被“委以重任”的俞姑娘本人：？
生死簿？死不了？
孟阙，你可真会——
闷声干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