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外高悬的灯笼落下星星点点暖芒,拢着他,将男人高大的身形轮廓照得发亮。
他站在尹颜面前,浓重的黑影沉沉压下来,将尹颜全然囚入他的怀中。
尹颜无所适从,只得故作不经意,无视了男人的压迫感,开口:“杜先生,有事吗?”
杜夜宸睥了尹颜一瞬,垂眉敛目,缄默不语。
他锯嘴葫芦似的卖关子,惹得尹颜不快:“我累极了,杜先生有什么话就尽早说吧。”
她在催他,倒不是抱怨的语气,只是实话实说。
她同他这般相熟,已然过了要装腔作势同情人周旋的拿乔儿阶段。
杜夜宸细思很久,终是闷闷启唇:“我确实在其中掺了一脚。”
“什么?”尹颜皱眉,听到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困惑不已。
杜夜宸微微阖上双眼,像是下定了决心,再一次和尹颜郑重其事地说:“江月狐落得如此境地,确实有我的手笔。为了收服江家,我筹划了很多。不过阿宝被丁家人带走,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我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会牺牲身边人。你信我。”
这是他第一次同尹颜坦白计划,让尹颜受宠若惊。
其实他不用说,也不必说的。
尹颜怎会怀疑他有害阿宝的心?她深知杜夜宸秉性,知道他是个坏人。
可杜夜宸不敢赌,他害怕尹颜误会,害怕她误会自己拿阿宝当诱饵。
他好似从初见入局,就给尹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阴险狡诈,喜怒无常。
他囚她,利用她,最后又爱上她,庇护她。
杜夜宸一直都是不磊落的人,也难为她剥开层层迷雾,搜寻他为数不多的真心。
杜夜宸忐忑不安,最担忧尹颜疏远他。
尹颜看着面前落水小狗般无助的男人,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杜先生,你在瞎想什么呢?我怀疑谁,也不会疑心你。我知道你呀,是个温柔的好人。”
她不由自主踮脚,抬手揽住了杜夜宸的脖颈,印上一吻。
她的吻技依旧很烂,烂得细碎。
可偏偏这样的尹颜极其动人,勾得杜夜宸神志不清。
杜夜宸徒然升起欲念,他扣住尹颜纤瘦的腰肢,紧紧摁入怀中。
他没了理性,疯狂地吻她。
原来杜夜宸也有这样不优雅的时刻吗?一切行径,全凭野性本能。
他想吃了她,拆了她,在腹中安放妥当。
杜夜宸想:原来,他也有了软肋,会受人要挟。
他在这世上,再也不是刀枪不入。
他的铠甲,早在尹颜那似水柔情的眼眸里融化,不复存在。
尹颜被他亲香得气喘吁吁,赖到在他怀中。
她素手搭上杜夜宸的后颈,莫名低语了一声:“今夜,留下吗?”
尹颜背后便是寝房,她在邀请他入内,窥探秘密。
杜夜宸秉着正人君子的做派,拒绝她好几次了。
尹颜恼怒,甚至是疑心自个儿没有魅力,不然怎会勾不住他的心?
可尹颜不知的是,杜夜宸也忍耐得很辛苦。
他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会没有邪念。
只是……他不敢开罪她。
他竟会怕她。
可笑至极。
举世无双的杜夜宸,竟也会畏惧一个女子。
他在她面前行事,总要三思而后行。他怕她厌恶,怕她一走了之。
杜夜宸是知道的,尹颜是一只无拘无束的金丝雀儿,牢笼是囚不住她的。唯有爱意攀升,她才会心甘情愿,栖在他身旁。
尹颜见他不语,使了坏心去碰他:“杜夜宸,难不成……你不行吗?”
她咬字清晰,那词语好似黏在舌.尖似的推/弄。她故意刺探杜夜宸的自尊心,搅乱他的心神,让他丧失理智。
成日里念佛诵经的得道高僧,终是要还俗了。
面前的青蛇妖太过缠人,她粘啊粘啊,诱惑他步入深渊,犯下罪业。
尹颜压抑太久了,接连几日的变故,使她很想寻个宣泄的口子,释放压力。
再不消遣点什么,她会死的。
尹颜娇滴滴地诱杜夜宸入屋,她抬脚,轻轻踢开房门,将杜夜宸带进来。
寝房门再次掩上,屋内的灯光灭了。
杜夜宸再次睁眼,已是没了理智的模样。
他触.探尹颜的后脊背,一寸寸辗转,最终剥落了所有身外之物。
屋内,胳膊大腿、胭脂骨髓,气息交.织,处处都糅合,处处都妥帖,一并碾磨,入目便是红尘事。世间万物都要被这一场狂风骤雨般的夫妻敦.伦给摧毁殆尽。
情爱的极致,不就是坦诚相待吗?
今夜所有火炽,所有爱念,所有癫狂,全是尹颜期盼之事,也是她罪有应得。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后半夜,床榻摇摇晃晃的吱呀声才小上不少。
尹颜的肩头满是红痕,她疲乏地趴在柔软的蝴蝶闪缎引枕之上。
入目,便是着衣起身的杜夜宸,他总是这样清俊,即便刚有过一场风雨,也不动摇他那秀丽皮囊半分。
尹颜恼怒地瞪了一眼神采奕奕的杜夜宸,只觉得自己是受了他的骗!
怎么会有人在情.事后还有力气烹茶倒水呢?!
虽说杜夜宸全是为了她着想,特地沏了热茶,给口干舌燥的尹颜压压惊。
可她还是满心不满!
杜夜宸也是头一回行这事,唐突佳人后,他颇有几分于心不忍,尴尬地开口:“你……还难受吗?”
尹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散架了一般疼痛,谁知道这事会这样磨人?!
她翻了个白眼,牛饮完杜夜宸递来的茶水,语气不善:“你说呢?你是什么滋阴补阳的精怪吗?怎还有气力同我讲话?”
闻言,杜夜宸疏忽间耳尖潮红。
他不语,难得有羞赧的时刻。
杜夜宸垂下浓密的眼睫,收拢了雪白衣领子,低语:“总不能……让你以为我不行吧?”
这话,听得尹颜面红耳赤。
杜夜宸还在记恨她之前的挑衅!
尹颜咬住了茶盏子边沿,闷声闷气地哼哼:“杜夜宸,你要死吗?都这时候了,还敢故意欺负我……”
“怎会呢?”杜夜宸复而又坐回床边,他伸手把她捞到膝上,温柔地帮她揉.腰,“我怜你爱你都来不及,又怎敢处心积虑欺辱你。”
明明是关心人的正经话,可在他口中说出来,总带着若有似无的绮靡。
这厮还有脸顶嘴啊!
尹颜是看透了杜夜宸衣冠禽兽的本质,捂住耳朵,再也不听他信手拈来的糊弄之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