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修整个手都僵掉了, 既不推开,也不回应,态度倒是很稳:“吃不下便拿着, 待会儿再吃。”尚烟及时抽手, 佯装无事发生:“吃不下, 吃不下,这果子好顶的。”“这又不是甜食点心, 是助你修行的。不吃也得捏着鼻子吃下去。”“我才不要, 你吃。”“你不吃我扔了。”紫修作势要扔。“别啊, 别浪费!”尚烟急道,“你既说了对修行有益, 为何都要给我一个人?你难道不需要增进修为吗?”紫修这才想起来, 他确实需要增进修为。可一面对尚烟, 他总想把什么东西都给她。定是因为尚烟太弱,他才会这样。成大器者, 锄强扶弱乃是必经之路。这没什么的。最后,他接过小的魔蟾果,道:“我不像你, 一天到晚偷懒不练功。这剩下的你都吃掉,可以够你再偷懒好几百年了。”“哼, 少瞧不起人。待我修为高过你, 让你后悔去。”“呵。”紫修冷笑, “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是好得意忘形的美少年啊。”尚烟翻了个白眼,咬了一口大魔蟾果,把它完好无损的一面递到紫修嘴边, “来, 啊。”紫修怔了一怔, 本想拒绝,但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默默张嘴吃了。然后,尚烟又对着果子咬了一口,再把它好的一面递给紫修。如此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果肉便被吃得差不多了,难免要咬着对方咬到过的部分。紫修本决定不再吃了,尚烟却跟没事人一样,咬了他咬过的地方。紫修默了片刻,道:“尚烟。”“嗯?”“那里我咬过的。”“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唾液多。”“谁唾液多了?”紫修哭笑不得,“分明是你哈喇子流得到处都是。”“你的意思是,你嫌弃我喽?”“对,嫌弃你。赶紧自己吃完。”“嫌弃也得吃。”尚烟笑道,硬把果子塞到了紫修嘴里。看见他脸上全是吃瘪相,她更觉有趣。他俩在这里互相推让,嬉闹不止,在芷姗和韶宇看来,无异于打情骂俏。芷姗觉得有些好笑,韶宇却是全程脸黑。吃完了果子,四人休息了片刻,便开始寻找缺口,返回金沙域。刚好这时青寐也来了,沉默地跟在紫修身后。她全名是“左阳青寐”,是血统极纯的左阳氏修罗,因儿时父母惨死,孤苦伶仃,才沦落至八宗盟当黎行者。因此,比起寻常魔族,她身上透出的煞气,不知纯了多少。刚见她时,韶宇和芷姗都被她吓得不轻。还是因为紫修说了,这是他的朋友,他们才放宽了心,但依然都很害怕她。尤其是芷姗,小声跟韶宇道:“韶宇哥哥,这修罗女子怎的一身杀气,好骇人……”韶宇道:“是啊,紫修竟会与这种人结交,当真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俩自以为对话小声,却不知修罗五感敏锐至极,堪比虎狼,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芷姗
看了一眼青寐,见青寐红唇微勾,冷冷地笑了,也不知是开心,还是生气,还是压根对什么都无所谓。她这一笑,更是吓得芷姗走路都夹紧了屁股。可芷姗却发现,尚烟一点都不怕青寐,还能和青寐舒服自然地聊起来,暗自称奇。不仅芷姗,紫修也觉得烟烟着实有趣,连八宗盟第一黎行者的话匣子都能打开。他还是第一次听青寐说那么多话,活像个照顾妹子的大姐姐。他们又击杀了数只头凶兽,都主要靠尚烟和青寐发起攻击。终于,在即将进入传送阵的刹那,尚烟想起了一个困惑了她半天的问题,对紫修勾勾手指。紫修凑过来,她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紫修哥哥,我不太明白,为何这些凶兽要袭击魔族?”“魔族?”紫修警惕道,“什么魔族?”“你和青寐姐姐不都是魔族吗?在自己地盘,为何他们还要袭击你?”紫修回头看向尚烟,紫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山山水水跟我们一起了,你不用术法也还好理解。”尚烟挠了挠头,“可是,先前你为何不用呢?是因为在这里,你动用不了煞气吗?”“……”“所以,你才需要叫青寐姐姐来帮忙吗?”“……”紫修张了张嘴,只得撒谎道:“……是,我在修炼一种新的术法,需要暂时封印体内煞气,所以无法使用。”原来,尚烟什么都知道。他那胞弟,居然什么都告诉她了。真是傻得出奇!胞弟难道不知道,这是把性命都交给了别人?而且,若尚烟知道太多,尚烟的处境也会变得极其危险。当然,紫修不知道,这个秘密是尚烟自己发现的,并不是弟弟主动说的。但同时,他那弟弟自小生活在世外,从未体验过亲情的温暖,从未堂堂正正地见过阳光,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不拖累哥哥的大计、父王的大业,几时死,如何死,皆无足轻重。那个病弱的少年,只想真实地活一次,做一次自己。晚上,赤弥灵灵恢复了意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大家。原来,所有的狐妖都有狐狸的本能。其一便是“杀过”。当狐狸“杀过”时,会咬死大批猎物,最后只吃一只,甚至不吃。赤狐族更是狐狸中的“杀过”王。他们喜欢玩弄自己的猎物,见一个玩死一个,绝不放生一只。又因其妖力强大,经常连妖、灵、人,甚至仙,都惨遭其毒手。历任赤狐国王都深知,随着赤狐族发展壮大,杀过行为极不利于六界平衡,也过于残忍。但这已是赤狐族千万年的生活习性,背后又牵连了邦国利益——那些被杀死的猎物,通常也是赤狐族用以贸易的商品,是许多赤狐族的饭碗。因此,在赤淑雅继位之前,始终无一人试图革新。赤淑雅以一己之力,想要挑战狐妖一族的制度,自然是难如登天之事。她也极有耐心,数百年来,一直在国内斗,与外族斗
,拉近与反对杀过者邦国的关系,甚至将自己的私人财物尽数投入改革,以至于最后家徒四壁,囊空如洗。遗憾的是,她做好了充分准备,刚推行新令不足八年,一个新王竞选者出现了。他俊美异常,仅多看他一眼,人们心情都会好起来;他满嘴甜言蜜语,不断向民众承诺,绝不逼大家行逆本能之事,一旦他成王,便会带给赤狐国富裕与自由的生活,重新还给赤狐族对外生杀予夺的权力。他的支持者是赤狐国的豪强巨富、政客商贾,还有魔界七霸之首的东皇炎湃。赤淑雅的政权、一生的心血,轻轻松松被推翻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陷入了自我怀疑。因为,她已经老了,活不久了。而放眼这赤狐国,竟无一能与她势均力敌者,同意她的改革。她翻阅了大量的史书,去寻找那些失败革命者的共同之处。她将自己代入了这些失败者身上,并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失败。可是,好似压抑太久,欲望反而会喷薄而出,花雨复兴旧制后,“杀过”行为只比以往变本加厉。他与东皇炎湃签订了长期协议,将猎物全都卖给炎湃,导致大批生灵惨死,森林越来越贫瘠。后来,他甚至起兵屠杀银狐族,把他们的毛皮卖给魔界。为此,赤淑雅心痛不已,想要反对他,却迫于没钱,只能隐忍着等死。她不懂,她到底错在了哪里?她曾经以为要将这问题带入棺材了。直至有一日,一个年轻姑娘亲口告诉了她答案:“你没有错。你只是孤军奋战罢了。”这个姑娘原本只是游历妖界,途径赤狐国,听得赤淑雅姓氏里也有一个“赤”字,觉得与赤淑雅颇有缘分,便坐下来与之聊天。当赤淑雅说起赤狐国漫长的历史、自己的理想,姑娘一颗年轻的心深深为之撼动。她便是神界赤帝的女儿,赤弥灵灵。连续数日促膝长谈后,赤弥灵灵做出了颠覆她人生的决定。她要留下来,继承赤淑雅的王位,替赤淑雅完成未能实现的理想。起先,赤淑雅觉得这一决定很冲动,也很荒谬——“你是神族,怎能成为妖族的王?”“凡事总有第一次。”赤弥灵灵笑了起来,自信满满,斗志昂扬,“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这宇宙乾坤中,会诞生出那么多新的生命;多年前,在一位年轻女子当上赤狐族之王以前,也从未有狐妖想过,要停止‘杀过’行为,不是吗?”那一刻的赤弥灵灵,像极了年轻时的赤淑雅。认识了灵灵以后,赤淑雅也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她开始试着接受赤弥灵灵的假设。“这样,你便要放弃神界的生活。妖界的环境可不比神界,要吃很多苦的。”“我会先在王国内住下,你可以考察看看。”就这样,赤弥灵灵便在赤狐国内住了下来,向赤淑雅讨教治国之法,外交之策。可惜好景不长,花雨很
快发现了她的存在。正好东皇炎湃也在追杀紫修,才有了后来一系列事件。听到最后,大家恍然大悟。赤弥灵灵却疑惑道:“紫修,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东皇炎湃会想追杀你?”“呵。”发声之人是花雨。显然,他知道内情。但紫修冷冷扫了他一眼,他便又打了个呵欠,翻了个白眼:“干嘛?我打个呵欠你也要管?”尚烟知道紫修的难处,便对赤弥灵灵道:“我方才问过他,他说是父母辈的私人恩怨,咱们还是别问太多了。先回神界吧。”赤弥灵灵道:“哦,好。我要先回赤狐国。这一路我怕魔族追杀,能送我一程吗?”尚烟点头:“好啊。”最终,赤弥灵灵召唤了九爪金龙,准备载他们离开魔界。等龙飞来时,尚烟站在轮迴岛的沙滩上,眺望眼前的美景。从近处看这金色的大海,更能感受到魔界边境风光之奇异绝妙,浩瀚无垠,心仿佛都变得开阔了。察觉到紫修靠近,尚烟轻轻叹了一声:“我好羡慕你哦。有这么美的家乡。”“九莲、佛陀耶,不够美?”“也美,我也羡慕我自己。”尚烟叹息道,“但是,这是不同的美。”“我的老家不在金沙域,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你老家在何处?”“奈落。”“那更让人羡慕啦,我都没去过奈落,也知道奈落之美,何止是王都那么简单。”尚烟原本已说服自己下次再来,但此刻,她又见如洗碧空之下,有千里银滩,万顷金波,层霄光隐隐,浪涛声阵阵,那海浪便似煮沸了似的,忽地有黑鲸跃起,掀起数仗巨浪。如此异域风景,她真的没看够。于是,她先是依依不舍,后是气鼓鼓,嘟囔道:“好不容易来一次魔界,居然只是路过。哼。”紫修瞥了她一眼,浅浅一笑:“那你想去何处?”“当然是你家奈落!”“奈落如今兵荒马乱,甚是危险,有什么好去的?”“不管有多乱,那都是你的家乡,我想过去看看不行吗?”“现在不行,太危险了。以后吧。”“来魔界一次多难啊,这‘以后’,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了。”金色阳光洒满海岸,将紫修的紫瞳照得浅了许多。“终有一日,奈落会重回太平盛世。”他低声说道,虽是聊天,却像是在完成一个重大的誓言,“到时,你若还有心来此,我再带你乘黑龙,游奈落,访遍七域山河,赏尽魔界月色。”尚烟笑道:“咱们说好了的,待到魔界恢复太平,要带我去奈落哦!”“嗯。说好了。”紫修也微微一笑。待龙到时,青寐一个人在沙滩上,清洗匕首上的血。尚烟道:“青寐姐姐,我们要回神界了。”“嗯。”青寐抬眼看了看她,接着擦拭匕首。“你若哪天想来上界一游,可以找我。我叫叶尚烟,家在佛陀耶内史府。”“我知道。”尚烟心想,定是紫修哥哥跟她说的了,一时也不知该高
兴,还是该吃醋。她抬头,见青寐独立于海边,身影高挑,面容冷艳,只是静静站着,已似一个残酷而动人的故事,顿时觉得那不重要了。这一路上,她见到、学到、收获到很多,这大丰收之中,便有认识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道:“你会来上界吗?”“看吧。”“哦……”见她依旧态度寡淡,尚烟有些失落,随即笑道,“没事,我以后也会来魔界一行。你如不来神界,我再来看你。那,我走啦。”尚烟刚转过身,却听见青寐道:“我现在不能出魔界。”“嗯?”尚烟又回头道。“有刺杀要务在身。”青寐笑得很轻,“若活到要务毕,会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听得尚烟震撼不已。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点点头道:“好!”“保重。”尚烟又走向紫修,道:“紫修哥哥,我要送赤弥灵灵去赤狐国,你要一起去吗?”“不去。”“好哦,那你先回神界。”“……笨死了。”紫修叹道,“我当然要送你去。不然你在路上能死一百次。”“我和赤弥灵灵一起,也……也不至于有一百次之多吧?”其实,紫修知道,以尚烟如今的修行,已足在六界大部分险境中自保,他也并不用送她回去,而是直接到白萍洲与弟弟交换回来。但是,终究是有些牵肠挂肚。九爪金龙载着尚烟等人飞出魔界,仅三个半时辰,便抵达了赤狐国。如锦鸠所预料的一样,赤狐国外的世界正在下雨。巢穴位于森林深处,附近还有一条河。水流原本湍急,两大三小的五块岩石挡在中间,因而水势随之渐缓,清澈见底。和火火撑伞经过河岸边时,尚烟看见岸边有一块漂浮的树木。应是被水自上游冲过来的,但卡在了岸边。浮木并不稀奇,但浮木的躯干上生了花,便很是稀奇了。她指向那浮木:“这是什么树,花不开在枝头,反倒开在树干上?”紫修走过去观察,道:“这是乌木。”尚烟从火火伞下走出,跑到紫修旁边去细看:“乌木的花竟开在树干上,奇了。”紫修低下头,见她居然为看一朵小花淋雨,有些无奈,将自己的伞朝她的方向偏了一些。“不,这花不是乌木活着时开的。”紫修弯下腰,拨了拨乌木上的一簇白色小花,“这块木头被冲上岸了,开始腐烂,与周围泥土混在一起,花是从这腐烂泥土中生出来的。”“原来如此。”尚烟点头,指着那木头道,“那这一团,到底算是死的,还是活的?”“好问题。”紫修也陷入了片刻沉思,“生与死的界限,本便没那么清晰。”尚烟望着那小白花出神。只听见山野之中,雨漱丛林,涧流乱石,美过泠泠七弦琴,朗朗凤吹声。松风清寒,夹着雨点,向他们斜吹而来,吹得她鼻中一痒,打了个喷嚏。紫修微微睁大眼,下意识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但又及
时止住,只道:“别看了,走吧。”“好。”尚烟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笑容却似雨过天晴,暖暖的,“我太不抗冻了,愧对昭华氏的血统呢。”听见“昭华氏”三字,紫修眼眸深沉,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昭华氏,久居佛陀耶的光之氏族,与奈落的距离,简直像是乾坤两端中间的距离。这场旅途很短暂,他们又要离别了。真实的赤狐国与幻境中一模一样,但进入隧道以后,果真有一股浓浓的骚味。除了赤弥灵灵,一行人都捏住了鼻子,但进入城中后,更差点被熏得晕过去。所幸臭气这东西,闻着闻着便习惯了。赤弥灵灵第一时间把赤狐国王赶下台,继承了王位。加冕仪式定在二十日之后,尚烟他们是赶不上了。然后,他们去拜访了赤淑雅。确切说,是赤淑雅的结庐之地和棺木。赤弥灵灵没能见上赤淑雅最后一面。但其实也不用见了。临终前,赤淑雅已对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了她。看见了赤淑雅的居所,尚烟等人明白了,赤弥灵灵所谓的“家徒四壁”,似乎有些夸大其词。应是“家徒四壁和花草果蔬”:除了打扫得一尘不染,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这个家用“陋室”来形容都不足为过。但是,整个房间看着并不破旧。但凡有受潮生霉之处,都会清扫后以字画遮挡;但凡有裂缝之处,又都摆放着盛开的花草盆景。后院中泽种植着西瓜、葫芦藤、李子树、小茴香、秋菠、葡萄藤、小香葱等等果蔬,看上去生机盎然,毫无主人已作古之意。但要论钱财宝物,那真是一点也没有的。也不知谣言会传成那样。在正厅里,高悬着一张巨大的字画,上面有一张彩绘草图,画着一个赤狐族美人。她生着内勾外扬的狐狸眼,白衣如练,红发如火。这张脸太好认,便是年轻时的赤狐国先王了。草图下,写着粗厚的大字隶书:火鬓沃白浪,红眉染雪霜。三秋知我愿,四海照清光。落笔三字,笔锋扎实,大气遒劲:赤淑雅。这一笔字很是漂亮,保存得也甚好,但细看木框,还是能发现,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连别人的诗作都要偷。”看了赤淑雅的诗,祝融火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了两下花雨的脑袋,“你羞不羞,丢不丢人?”花雨捂着头,留了她一个白目:“我几时说过那首诗是我写的了?莫名其妙。”“还狡辩,还敢狡辩,看我揍死你这兔崽子,不,狐崽子。”火火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让他跪下来,“快给你赤奶奶磕头!”光读这首诗,尚烟感觉还好。但看见赤淑雅的自画像,她却觉得甚是惊讶。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原有享福的本钱。但是,在那么年轻的岁月中,赤淑雅便已想好,要实现“四海照清光”的心愿。即便那张扬红艳的头发、秀眉,都染上雪霜。“唉,赤淑雅真可怜
。”韶宇忍不住叹道,“如此貌美,若是好好嫁人,不去当什么幺蛾子国王,怕是能幸福过上一生。”“我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尚烟道。“为何?”韶宇讥笑一声,“别装清高了。让你过这样的生活,你愿意?”尚烟懒得理他。理也是对牛弹琴。芷姗看看尚烟,又看看韶宇,愈发嫌弃韶宇。火火按着花雨的头,给赤淑雅磕头完毕,便对他举起金云妖塔。花雨慌乱道:“不要、不要啊!不要将我炼化啊,我知错——”火火念起了收妖咒,他话未说完,已被关进了塔中。“先关你一百年,再考虑是否炼化之事。”火火哼了一声,“不守男德的死骗子!”最终,赤淑雅也没能买得起棺材盖子。棺材放在院中,她孤零零地躺在里面,双手交叠在腹上,白发如雪,神色安详。小贤道:“我们帮她买棺材盖子,为她下葬吧。”赤弥灵灵道:“赤淑雅说过,她不想土葬,让我帮她把棺木放入河中,好让她漂向大海。还是先买个棺材盖子?”其余人都表示赞同,尚烟却道:“等等。或许有更好的盖子,比那棺材店卖的好。”她带着所有人,重新回到地面上,河岸旁。“太好了,它还在!”她跑向岸边,找到了生了小白花的浮木。“我的天,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柔儿倒抽一口气,“你即便不想出这钱,也没必要拿这腐木给人做棺材啊!”紫修却明白了尚烟的用意,过去帮她的忙。他动手能力一向很强。最后,在尚烟的打气助威下,他的敲打锯雕、组装拼接下,一个雕了镂空狐纹的棺材盖子做好了。上面还生着一朵雪白的小花。将赤淑雅的棺材放在河面,赤弥灵灵看了一眼上面的小白花,想起赤淑雅生前曾说:“革命正如天道人事,承前启后,循环往复,世世代代,生生不息。”正如这棺木上的花,代替了死去的树,继续着生生不息的旅途。棺木带着那朵花,顺着河流,漂向了他们视野无法捕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