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武淡然一笑,说道:“在平原作战,骑兵的优势才能挥到最大,可这里是哪?是竹山县城,若是在县城里打巷战,骑兵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刘縯摆了摆手,就算打巷战,骑兵没有了冲锋的优势,变成了一千步兵,双方的战力相差也太过悬殊。
京师军的兵卒,完全是一个人可以当成两个人来用。
每一名京师兵身上都装备了战弩,这一千兵可以随时变成一千箭手,你就算拼死顶住了他们的箭射,冲到他们近前,这一千兵又可以立刻变成一千名经验丰富、骁勇善战的近战兵。
面对着身经百战、武装到牙齿的京师军,你三五个人去打人家一个兵都费劲,你还要一个人去打人家十个?这不是开玩笑吗?
冯异、盖延、李通、李轶也都是面色凝重,认为马武要全歼张庭一部太过于异想天开,完全不现实。
就在众人皆沉默不语的时候,刘秀突然开口说道:“若想全歼张庭一部,也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
听闻这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刘秀身上。
刘秀说道:“若是义军站在绿林军这一边,双方的兵力就不是一百对一千,而是六百对一千,相差没有那么悬殊!”
马武闻言,眼睛顿是一亮。这正是他把刘秀等人找来的原因,只不过这话他还没有说出口,刘秀倒是主动提出来了。
刘秀继续说道:“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我们和京师军现在还是友军,京师军对我们义军完无防备之心,倘若义军和绿林军能里应外合,定可杀张庭一部一个措手不及,胜算自然大增!”
马武看着刘秀的眼睛变得更亮,真没想到,己方打的主意,刘秀竟然都想到了。
刘縯、冯异等人吸了口气,倘若真这么做的话,就像刘秀所说,全歼张庭一部的确有很大的机会。
刘秀转头看向马武,说道:“若能全歼张庭一部,最大的战利品,就是那一千匹战马,不知子张兄要如何分配这一千匹战马?”
马武愣了愣,含笑说道:“如果伯升兄和文叔贤弟想要的话,我可以一匹马都不留,全部送给两位,以及义军弟兄们!”
他此言一出,连刘縯都为之心动不已。一千匹战马啊,战场之上,一千匹战马的战斗力能抵得过好几千人呢。说白了,在战场上,人命都没有马命值钱。
有了这一千匹战马,自己的手里等于拥有了雄厚的本钱,回到南阳老家,揭竿而起,完全可以组建出一支拥有极强战斗力的骑兵!
不过刘秀听了马武的话,却笑了,摇了摇头,说道:“子张兄这么说就太没有诚意了吧!”
马武一怔,不解地问道:“所有的战利品,我们绿林军统统不要,皆可让给义军兄弟,难道这还叫没有诚意?”
刘縯也是疑惑不解的看着刘秀,不明白他何处此言。
刘秀正色说道:“子张兄应该很清楚,这一千匹战马,我们一匹都带不走!”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为之一变,齐刷刷地看向马武。
马武眼珠转了转,故意装糊涂,笑问道:“文叔贤弟以为等事成之后,我们绿林军会突然反水,向你们义军难?”
说着话,他嘭嘭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振声说道:“我马子张可以对天誓,绝不会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否则天都地灭,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刘秀笑了,摇头道:“子张兄会不会反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若是带走了京师骑兵的战马,别说一千匹,哪怕就是一匹,一旦被人现,告到廉丹那里,这就是掉脑袋的死罪,义军上下,谁都别想
活。所以,子张兄很慷慨,但子张兄心里也应该很明白,你此时的慷慨,对于我们义军而言,一点用都没有,我们什么都带不走。”
古代正规军的战马都是有专属印记的,烙印在马臀上,即便有人捡到了战马,若拿到集市上去贩卖,立刻就会被现、被举报。
在军队里,战马比人命值钱得多,偷窃、贩卖军马,被抓到就是个死。
听完刘秀这番话,众人才算反应过来,马武究竟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他找己方联盟,欲全歼张庭一部,而且大方的提出不要任何战利品,承诺会将所有战利品都让给己方,等于是白白出力打仗。
听起来是够大方,可实际上,他这是假大方,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己方既带不走一匹战马,也拿不走一件兵器和盔甲装备,到最后这些战利品都会是他的。
刘縯心头火起,腾的一下站起身形,对马武说道:“我们义军以真心待你,而你却如此算计我义军,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明日就在战场上见分晓!”
马武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说道:“若是真上了战场,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伯升兄,你认为张庭一部真的只是来督战的吗?”
刘縯脸色一沉,正要说话,马武转头看向刘秀,嘿嘿地笑了两声,问道:“文叔贤弟,你不要战利品,那你想要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直接开门见山的把话说清楚吧!”
刘秀点了点头,突然抬手指了下马武。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刘秀往下说话,马武不解地问道:“文叔贤弟可是有难言之隐?”
“我已经回答子张兄了。”
“你说了什么?”
刘秀再次指了指马武,含笑说道:“我要你啊!”
“什么?”这时候,马武也被刘秀说懵了,回手点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刘秀说道:“想让我们义军配合你们绿林军行动,全歼张庭一部,可以,不过我们有个条件,也是唯一的条件,子张兄需拜在我大哥麾下,尊我大哥为主公!”
他这番话,在场众人同是一惊。
马武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刘秀。刘秀含笑说道:“子张兄说所有的战利品都会让给我们,而我们又恰恰带不走这些战利品,到最后,这些战利品也只能交由子张兄来保管,这又怎么能算是让给我们呢?若子张兄投靠到我大哥麾下,从此以
后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么子张兄才算是真正兑现了承诺,并没有失信于人!”
他这话,让马武差点吐血,马武这辈子,最看重两样东西,一个是酒,一个就是信字。
他原本打的主意是,以献出所有的战利品为诱饵,来换取义军与己方的里应外合,好全歼这支以张庭为的一千骑兵。
等到事后,当义军现他们带不走这些战利品的时候,为时已晚,己方既可以白白捡个大便宜,又没有失信于人。
毕竟东西我不是不给你们,而是你们拿不走,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现在他打的鬼主意被刘秀全部点破,让马武反而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如果现在他不接受刘秀的条件,便显得他一开始就是在用诈,如若接受了刘秀的条件,自己的头顶上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主公,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马武的脸色变换不定,转头看向铫期。就头脑而言,铫期可比他精明得多,马武的很多鬼点子,其实都是铫期帮他想出来的。
铫期眨眨眼睛,仰面大笑起来,他看向刘秀,说道:“文叔贤弟,让我们拜你们刘家兄弟为主公,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究竟是拜兄为主公,还是拜弟为主公,可就得由我们自己来决定了。”
稍顿,他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文叔贤弟就很不错,聪慧过人,能文能武,依我之见,我等拜文叔贤弟为主公再合适不过,子张,你说呢?”
马武不知道铫期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不过他对铫期说的话,拥有本能的信任感,听完他的话,马武大点其头,说道:“没错!次况的意思,就是我马子张的意思!”铫期用的这招,叫兄弟阋墙。你不是拿我们的话来压我们,非要我们拜刘縯为主公吗?那我们就偏偏要拜你刘秀为主公,让你们弟强兄弱,兄弟之间出现矛盾,如此一来,你刘家兄弟招揽我们的代价就太
大了。
其实铫期也不是真想看到刘家兄弟出现内讧的那一幕,他就是想看看我使出这一招之后,你刘秀又如何来破解!刘秀心思急转,只沉默片刻,淡然一笑,说道:“大哥与我,一奶同胞,同血同脉。先父病故,家中无主,长兄为父。连我都是我大哥的,何况是我的部下?若子张兄、次况兄真愿拜在我刘秀门下,我欢迎
,我相信大哥也会欢迎!”
说着话,他转头看向刘縯。刘縯大笑,拍着刘秀的肩膀,傲然说道:“吾弟若能招收天下豪杰于门下,自然是人中龙凤,我这做大哥的,又岂能不与有荣焉?”
如果兄弟之间以前不太和睦,还真有可能被铫期的刚才那番话引出猜忌之心,不过刘縯和刘秀的感情极深,而且刘秀刚才的话也让刘縯颇受感动。
其实仔细想想,自从自己加入义军,进入益州以来,小弟的嘴上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一直在用实际行动给予自己最大的支持。有弟如此,夫复何求?
看着刘縯和刘秀兄弟情深的场景,铫期暗道一声惭愧,他站起身形,向刘縯和刘秀各施一礼,说道:“刚才次况冒犯了,还望伯升、文叔莫要怪罪。”
刘秀拱手回礼,然后笑呵呵地问道:“次况兄可是做出决定了?”
马武和铫期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如果他俩肯投靠到大哥麾下,对于大哥而言,将会是无比巨大的助力。
现在难得有机会可以把他二人拉拢过来,刘秀的心激动的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铫期沉吟片刻,突然屈膝跪地,向前叩,同时说道:“次况拜见两位主公!”铫期对刘秀头脑的聪慧以及反应的机敏,是打心眼里佩服,如果要他拜刘家兄弟中的一位为主公,他一定选刘秀。不过他也确实担心弟强兄弱,将来有可能导致兄弟阋墙的情况现,所以他此时才说是拜他二人为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