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位于蔡阳的北面,距离蔡阳不远,只几十里的路程而已。
因为龙渊身份暴露的关系,刘秀无法再继续待在蔡阳舂陵,按照刘縯的安排,他去往新野的二姐家暂避风头。
刘秀离开蔡阳,让县令冯胜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只要刘秀不在自己管辖之地,只要他和自己不粘上关系,他爱去哪就去哪。
当然了,对于刘秀离开蔡阳这件事,冯胜完全当做不知道,还装模作样地派出衙役,去到舂陵,要把刘秀带回县衙盘问。
舂陵这边的人口径一致,说刘秀参加义军,去了益州,直到现在还没回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衙役们一听,欢天喜地的回了县衙,向冯胜交差。人家刘秀根本不在舂陵,自己带不回人来,责任可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这便是当时很普遍的现象,地方官府只能欺压普通的百姓,而像刘縯这种有势力的地头蛇,黑道大哥,官府从上到下,都不敢轻易去触碰,毕竟谁都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开玩笑。
刘秀离开舂陵,冯胜放心了,而那些神秘人也放心了。刘秀待在舂陵,有刘縯这个强有力的庇护存在,他们根本找不到对刘秀下手的机会。
而现在,刘秀离开舂陵,等于是失去了刘縯的庇护,在他们看来,自己苦等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刘秀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舂陵,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冯异、盖延、朱祐、李通、李轶、龙渊。
只不过离开舂陵没多久,冯异、李通、李轶三人便相继向刘秀告辞。
冯异要回颍川拉拢自己结识的那些朋友,而李通、李轶要回宛城说服李守,并做起事之前的筹备。
大家都有各自的任务要办。
话别了冯异、李通、李轶,刘秀的身边就只剩下盖延、朱祐、龙渊三人。
这次出行,刘秀还特意把青锋剑佩戴在身上。
盖延是扛着偃月刀,朱祐和龙渊也都是佩剑,他们四人走在路上,寻常的百姓见了都躲出老远。
天至晌午,刘秀四人已接近新野县境内。举目往前看,路边刚好有个茶棚,刘秀笑道:“我们过去吃点东西。”
朱祐、盖延、龙渊肚子也有些饿了,不约而同地点下头,大步流星地向茶棚走去。
茶棚盖在路边,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木,走到茶棚近前,龙渊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向树林里扫视了一周。
刘秀好奇地问道:“忠伯,有什么不对吗?”
龙渊向刘秀笑了笑,又摇摇头,表示没事。
茶棚里面没有客人,只一个掌柜,三个伙计,而且都在打盹。
朱祐走到一个伙计近前,敲了敲桌子,大声嚷嚷道:“醒醒、醒醒!”
正在睡梦中的伙计被朱祐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看眼朱祐,再瞧瞧刘秀三人,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地问道:“几位客官,要喝茶吗?”
朱祐问道:“你这有吃的吗?”
“有包子!”
朱祐闻言,眼睛顿是一亮,回头看眼刘秀,见刘秀点了头,他对伙计扬头说道:“给我们来十屉包子,四壶茶水!”
那名伙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问道:“几……几屉包子?”
“十屉包子!四壶茶水!”朱祐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名伙计暗暗咧嘴,你们四个人,要吃十屉包子,饿死鬼投胎吗?这时候掌柜的和另两名伙计也都醒了,和这名伙计一样,他们同样以吃惊的目光打量刘秀等人。
掌柜的走到朱祐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客官,我们这里,一壶茶水二十钱,一屉包子两百钱。”
“什么?”朱祐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毛,上下打量掌柜的一番,嘟囔道:“你怎么不去抢啊?”
“客栈,现在都是这个价!”
朱祐还要与掌柜的争辩,刘秀叫了他一声,而后他把钱袋掏出来,向外一倒,里面有两枚龟币,还有数十枚铜钱,满打满算,也不到七百钱。
见状,朱祐走了过来,他和盖延、龙渊不约而同地也都掏出各自的钱袋,说起来,他们三人里,也就朱祐富裕点,有五百钱,盖延和龙渊身上都不到两百钱。
他们身上所有的钱放到一起,也只有一千五百钱,只够买七屉包子外加五壶茶水的。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钱,朱祐一脸的无奈,也不能为了吃一顿饭,把他们身上的所有钱都花掉。
他回头对掌柜的说道:“来四屉包子,一壶茶水。”
“好好好,四位客官稍等,马上就好。”掌柜的连连答应着。
一名伙计去烧水煮茶,另两名伙计走到茶棚的后厨,每人各端出来两屉包子。看着伙计端送上来热气腾腾的包子,朱祐和盖延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没等他二人伸手入拿,龙渊抢先一步,抓起一个包子,掰开,看了看里面的馅,又低头闻了闻,小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过了片刻,他向刘秀点点头,说道:“主公,可以吃。”
朱祐白了他一眼,觉得龙渊太小心了,光天化日,难道这里还是一家黑店不成?
他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这口包子他嚼了两口,便噗的一声,一口吐了出去。
他看了看里面的包子馅,连拍两下桌案,喝道:“掌柜的!”
掌柜的急忙跑过来,满脸不解地问道:“客官,怎么了?”
“你这包子是什么馅?”
“菜……菜馅啊!”
“什么菜?”
“野菜!”
“野菜?里面明明都是树叶!两百钱一屉,你就让我们吃这个?”说着话,朱祐狠狠把手中的包子拍在桌上。
包子皮破碎,里面的馅洒了满桌子,刘秀定睛一看,包子馅里的确是有还没完全切碎的叶片。
掌柜的苦笑,说道:“客官,现在能有野菜叶可吃,已经很不错了,客官若想吃肉馅包子,一千钱一屉都买不下来!”
朱祐觉得自己是被掌柜的糊弄了,不过刘秀、盖延、龙渊倒是都清楚当前的物价,而且他们都是从益州回来的,在益州,别说野菜馅的包子,即便是树皮馅的包子也会有人买。
“阿祐,好了,别再难为掌柜的了!”
“可这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虽说朱祐和母亲寄居在外公家,但外公家里的条件很不错,他的生活要比刘秀滋润得多,即便在外面学艺,也是跟着师傅练武,没为吃喝这方面的事情过愁。
刘秀对他一笑,说道:“能吃!”说着话,他拿起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盖延和龙渊也是一口接着一口的把手中包子吃掉。见状,朱祐也不好再矫情了,向掌柜的挥挥手,把他打走。而后,他硬着头皮,咬口包子,硬往肚子里咽。
他们正吃着,伙计把煮好茶的水壶提了过来,给他们四人各倒了一碗茶水。
包子实在难以下咽,朱祐迫不及待地端起茶碗,刚要喝,手中突然一轻,茶碗竟被龙渊抢了过去。
他不满地叫道:“忠伯,你喝你自己的,抢我的茶水作甚?”
龙渊没有接话,他抬头看向一旁的伙计,将手中的这碗茶水递到伙计面前,含笑说道:“小二哥,这碗茶,算是我们请你喝的!”
伙计先是怔了片刻,接着连连摆手,赔笑道:“客官花钱买的茶,我又怎么好意思喝呢?”说着话,他转身要走。
龙渊的另只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含笑问道:“小二哥不给面子?”
伙计脸色一变,笑道:“客官说笑了,客官的茶,小的喝了,这不合规矩嘛!”
刘秀、朱祐、盖延三人也是满脸茫然地看着龙渊,不明白他为何要突然难为起一个茶棚伙计,即便是出于好意,但人家不想喝,那也不能强逼着人家硬喝嘛!
不过龙渊像是和这个伙计杠上了。他慢悠悠地说道:“茶是我们买的,我让你喝,谁都管不了!”说着话,他拉着伙计的胳膊,把这碗茶硬塞进伙计的手里。
掌柜的快步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客官,我们这里的伙计没见过世面,有得罪之处,还请客官多包涵……”
他话音未落,龙渊目光一转,把自己面前的茶壶拿起,向掌柜的面前一递,笑问道:“要不,你代他喝?”
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壶,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笑问道:“客官非要我们喝茶水,不知客官意欲何为?”
“我是何意,你难道不知道吗?”龙渊笑问道。
“小的不知。”掌柜的也在笑,只不过是皮笑肉比笑。
“你喝了这壶茶,自然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小的恭敬不如从命!”说话之间,掌柜的还真把龙渊递来的茶壶拿起,低下头,作势要对嘴喝茶水。
也就在他的嘴唇要碰到茶壶嘴的边沿时,他的手腕猛然向外一抖,这一大壶的茶水全部向龙渊的门面扬去。
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刘秀、朱祐、盖延谁都没想到掌柜的会突然出手。当他们反应过来,再要拦阻,已然来不及了。
不过龙渊是找有防备,当对方把茶水扬过来时,他第一时间抬起胳膊,以宽大的袖口遮挡住自己的脸面。这一壶茶水,没有泼在龙渊的脸上,全部被他的衣袖挡了下来。掌柜的速度也不满,扬出茶水后,他第一时间从袖口内抽出一把匕,对准刘秀的脖颈,猛的直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