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不擅长打巷战,但特别擅长在平原地带的冲锋。
既然在蓝乡内部作战于己方十分不利,那么就得想办法把敌军吸引出来,于蓝乡之外将其歼灭。
这便是刘秀采用的引蛇出洞的战术。
但他们乔装成流民,潜入粮仓偷米,具体能吸引多少敌军追出蓝乡,刘秀自己也不确定。
可是有一点刘秀可以笃定,凡是追出来的,肯定都是蓝乡驻军,运粮队不可能帮着蓝乡驻军跑出来抓贼。
而在蓝乡的三千莽军当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蓝乡驻军,运粮队是搞后勤的,大多为老弱病残,根本就不是作战部队。
这次朱集能亲自出马,而且还带出来七、八百人,已经远远超过了刘秀的预估,这绝对算是意外惊喜了。
在交战当中,朱集被马武砍杀,他领出来的七、八百名莽军,也在骁骑军的铁骑下死伤大半。
残余的莽军无心恋战,四散奔逃,有些人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有数十名莽兵连滚带爬的逃回蓝乡。
他们刚回到蓝乡,刘秀率领的骁骑军便攻杀进来,双方以蓝乡镇内展开了一场激战。
刘秀算计得没错,别看蓝乡内部有三千之众的莽军,但有战斗力的就是那一千来人的蓝乡守军。
至于一千七八百人的运粮队,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混吃等死的兵痞,毫无战斗力可言。
现在朱集被杀,蓝乡守军又折损大半,剩下的几百人以及运粮队,根本不是骁骑军的对手。
甄阜和梁丘赐手下的两名押粮官还竭尽所能的组织起兵力,打算抵抗一下。
结果被骁骑军的一轮冲阵便杀得大败。两名押粮官双双死于乱军之中,运粮队的兵卒溃不成军,从蓝乡的镇子里,一路败退到镇外。
他们是跑一路,死一路,由镇子中央到镇子南门这半条主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全是莽军兵卒的尸体,在地上铺了一层。
三千莽军,到最后逃出蓝乡的,连五百人都不到。
刘秀没有带人追出蓝乡,等到莽军溃败逃走后,他立刻带人去查看莽军设在蓝乡的两座粮仓。
这两座大粮仓,囤积的粮食加到一起,估计得有七、八万石之巨,以一石一百斤来算的话,那也是七、八百万斤,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两个多月的。
这么多的粮食,刘秀等人不可能全部带走,好在运粮队逃走时,把运粮所用的马车都留在了蓝乡,这为刘秀等人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刘秀先是找来铫期,让他立刻赶回棘阳,把己方在蓝乡的胜利转告给大哥刘縯。在铫期临走之前,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次况,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铫期重重地点下头,说道:“主公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不让主公失望!”说完话,他在马上向刘秀拱了拱手,然后拨转马头,风驰电掣般向棘阳而去。
等铫期走后,刘秀令人,焚烧镇南粮仓,己方将士,将镇北粮仓的粮食全部装上马车,能带走多少是多少,带不走的,就地焚烧。
没过多久,镇南粮仓便冒出了火光,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盛,当刘秀等人赶着装满粮食的马车,准备离开蓝乡的时候,镇南粮仓的大火几乎已烧红的半边天。
柱天军成功偷袭蓝乡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棘阳和莽军大营。
甄阜做梦都想不到,柱天军的胆子竟如此之大,敢不在城里待着,跑出来去主动偷袭蓝乡。
梁丘赐倒是想到了,而且他还提醒过甄阜,蓝乡是己方的屯粮重地,要派重兵看守才行。
当时甄阜答应得挺好,可谁知道,他根本就没往蓝乡增兵。
正月初一,天刚蒙蒙亮,听闻蓝乡遇袭消息的梁丘赐急匆匆地赶到甄阜的军营。此时甄阜已经起床,正在中军帐里向部下们大雷霆。
听闻梁丘赐来了,他让人把梁丘赐请进来。
等梁丘赐进入中军帐后,甄阜向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部将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而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梁丘赐,问道:“蓝乡遇袭的消息,梁大人也听说了?”
梁丘赐皱着眉头说道:“蓝乡遇袭,我军屯粮被毁,现全军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甄阜一拳捶在面前的桌案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柱天反贼、绿林反贼,胆大包天,竟敢偷袭蓝乡,我与反贼,势不两立!”
梁丘赐暗叹口气,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说道:“甄大人,粮草被毁,我军将士,士气大跌,军心动荡,当务之急,不是急于报复,而是赶紧撤兵!”
“撤兵?”听闻这话,甄阜的眉毛都竖立起来。
己方十万大军,倘若被区区几万人的反军吓退,别说自己的颜面全部被丢光,过后也没法去向朝廷解释,没法向陛下交代。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此战,我断然不会撤兵!等过了正月初三,我便挥师,直取棘阳!”
梁丘赐连连摇头,说道:“难道现在甄大人还看不清楚我军的局面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粮草被毁,将士们已然无心作战……”
甄阜不耐烦地挥手说道:“梁大人切莫再动摇军心!如果梁大人被反军吓破了胆,你大可以率军回撤宛城,但要我撤兵,那绝不可能!”
看得出来,甄阜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打这一仗,梁丘赐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
甄阜说得好听,让自己率军回撤,他留下继续作战,但这可能吗?
全军的主帅没有撤兵,自己这个副帅先撤兵了,这是临阵脱逃之举,过后甄阜一个弹劾递上去,自己的脑袋就没了。他低垂下眼帘,深吸了两口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甄大人,现我军士气大跌,军心动荡,而柱天、绿林,必是士气大涨,此消彼长,已于我军十分不利,且柱
天、绿林的兵力并不少,接近五万之众,这一仗,我军已难有胜算。”
倘若拖得时间久了,别说没有胜算,都有全军覆没之危!后面的这一句话,梁丘赐没有说出口。甄阜嗤之以鼻,冷笑出声,反问道:“难道梁大人没和柱天、绿林打过仗吗?能与我军拼个势均力敌的,只有柱天反军,可柱天反军的兵力才五千,根本不足为惧,至于兵
多将广的绿林反军,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虾兵蟹将,根本不值一提,梁大人一再涨反军之威风,灭我军将士之锐气,究竟意欲何为啊?”
说到最后,甄阜斜眼睨着梁丘赐,语气也越的阴阳怪气。
梁丘赐和甄阜共事那么久了,对他这个人哪能不了解?
此时一看他的表情,一听他的语气,心里便已然明了,甄阜这是开始向自己头上泼脏水,等着日后弹劾自己呢。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向甄阜拱手说道:“甄大人,在下告退!”
“哼!”甄阜冷哼一声,说道:“率军打仗,就要有必胜之决心!贪生怕死,畏手畏脚,还领什么兵,打的哪门子的仗?”
蓝乡遇袭,让甄阜别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泄不出去呢,正好梁丘赐来了,他没泄完的火气倒是都落到了梁丘赐的头上。
梁丘赐头也没回,大步流星地走出中军帐。离开甄阜的大营,回到自己的营地。他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令人赶快到黄淳水上去搭桥。
甄阜天真幼稚,想效仿项羽,搞破釜沉舟那一套,就让他自己去搞吧,己方这两万将士,没必要跟着他一起送死。
此时梁丘赐想搭好桥,给自己麾下的这两万将士留一条退路,可惜太晚了。
得知刘秀偷袭蓝乡大获成功的消息,柱天军和绿林军连夜在棘阳城内搭建好一座祭台。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柱天军主帅刘縯、新市军主帅王匡、平林军主帅陈牧、下江军主帅王常,齐齐登上祭台,于己方数万将士的面前,在祭台上歃血为盟。
柱天军的旗帜、绿林军的旗帜,统统作废,双方统一更换成汉旗,柱天军的名号、绿林军的名号也统统作废,统一称之为汉军。
祭台上,刘縯、王匡、陈牧、王常划破手指,将血滴入四只酒碗内,而后四人各自拿起酒碗,先敬天,再敬地,后敬高祖刘邦,然后四人将碗中的血酒一饮而尽。
刘縯将手中的空碗高高举起,大声喊喝道:“继高祖之大业,救万民于水火!诛杀莽贼!共匡汉室!”
说完话,他把手中酒碗狠狠摔在地上。
王匡、陈牧、王常以纷纷摔碎酒碗,异口同声道:“继高祖之大业,救万民于水火!诛杀莽贼!共匡汉室!”
再看祭台之下,无论是柱天军,还是绿林军,无不是群情激动,热血沸腾。
人们哗啦啦的纷纷屈膝跪地,齐声高呼道:“继高祖之大业!救万民于水火!诛杀莽贼!共匡汉室!”
“共匡汉室!”“共匡汉室——”
刘縯抽出肋下佩剑,剑指西方,大声说道:“今日一战,事关生死,我汉军弟兄,要么痛饮敌血,要么九泉再见!”
“杀!杀!杀——”刘秀说蓝乡是此战的节点,一点也没错。偷袭蓝乡成功,让莽军陷入慌乱,反观汉军这边,士气大涨,气势如虹,一扫连日来的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