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交锋,冯异以八万汉军,大胜了二十多万的赤眉军,光是擒下的赤眉军俘虏,便有八万之众,战死的赤眉军,不计其数。
由于此战生在崤山谷地,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崤底之战。
崤底之战,可谓是改变历史进程的一战,这一战也成了刘秀与赤眉军之争的分水岭。
在崤底之战以前,赤眉军取得连胜,接近三十万的大军,高唱凯歌,气势如虹,势如破竹,直逼洛阳。
而经过崤底之战后,赤眉军元气大伤,十多万将士被打光了,由原本的近三十万众兵力,锐减到十几万人。
樊崇、徐宣等赤眉军将领,带着傀儡皇帝刘盆子,仓皇向东南方向逃窜。
崤底之战的捷报传到洛阳,朝野上下,无不长松了口气。二十多万的赤眉军,来势汹汹,对洛阳已经构成了最大最直接的威胁。
只要赤眉军再攻破宜阳,便可长驱直入,直取洛阳。
好在是有冯异这位征西大将军在,重创赤眉,于崤山取得大胜,经此一役,赤眉军元气大伤,所剩残部对洛阳已不会再有太大的威胁。
刘秀看罢战报,欣喜万分,在朝堂上,还开玩笑道:“大树将军之才,不亚于当年的淮阴侯(韩信)啊!”
大树将军是刘秀给冯异起到绰号,每次打完仗了,众将官都会讨论一番自己在战场上杀了多少敌军,以彰显自己的功绩。
只有冯异,从来不参与这样的讨论,当别的将官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便去到大树底下乘凉。久而久之,刘秀就给冯异起了大树将军这么一个绰号。
刘秀颇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毛病,爱给人起绰号就是其中一条。当初董宣杀了刘黄的家奴,刘秀让董宣给刘黄磕头认个错,董宣就是不跪,几个人摁着他,都无法把他的脑袋摁到地上,过后刘秀便给董宣起了个‘强项令’的绰号,意思是
董宣的脖子可真硬啊。
刘秀给冯异、董宣起的绰号,都是善意的,当然,他也有恶意的时候,这些后文会提到。
冯异取得大胜,朝堂上,刘秀的心情显得格外好,他问道:“这次,赤眉军吃了败仗,诸君以为,赤眉军当逃向何处?”
在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这一点,还真不太好判断。
伏湛抬了抬手中的笏板,说道:“陛下,微臣以为,赤眉军很可能会逃往宜阳。”
“哦?”刘秀笑问道:“司徒此话怎讲?”伏湛正色说道:“向西,那是回头路,也是条死路,赤眉军断然不会向西。向北,地广人稀,缺兵短粮,如同自寻死路,向南,南方的叛军,皆为更始旧臣,对赤眉恨之入
骨,只有向东,赤眉军方有一线生机!”
刘秀点了点头,又举目看向其他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司徒所言如何?”
文官们都没说话,耿弇拱手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司徒所言极是,赤眉贼必往宜阳!”
目前,己方最薄弱的点也恰恰是宜阳。虽说邓禹部目前驻守在宜阳,但经过湖县一战,邓禹军的主力已经被拼光了,目前邓禹所率之兵马,还不到两万人。
另外,宜阳是己方西线战场后勤补给的核心所在,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军备,而这些,又恰恰是赤眉军目前所急需的。
宋弘皱了皱眉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倘若赤眉军不向东,而是向南呢?陛下也不得不防啊!”
虽说邓奉部大多是更始旧臣,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谁都不敢保证,邓奉军一定不会和赤眉军联手。倘若这两股势力串通一气,那对己方可太不利了。
刘秀认真思考着宋弘的话,沉吟片刻,他扬头说道:“耿弇听命!”
耿弇立刻站起身形,跨步出列,屈膝跪地,说道:“微臣在!”
刘秀正色说道:“我给你三万兵马,驰援宜阳,与右将军一道,务必要将赤眉军抵挡在宜阳城外!”
“微臣遵旨!”
“侯进听命!”
破奸将军侯进,起身出列,向前叩,说道:“微臣在!”
“我给你三万兵马,驻守新安,以断赤眉南去之路!”
“微臣遵旨!”
刘秀派出耿弇和侯进二将,一人领兵去宜阳,巩固宜阳的城防,一人领兵去新安,以决断赤眉南下之路。刘秀则是坐镇洛阳,静观其变。
赤眉军的动向,还真被伏湛料对了。赤眉军残部绕过崤山,一路向东逃窜,看其方向,就是奔着宜阳而来。
十多万的赤眉残部,仓皇逃到宜阳,在宜阳这里等待赤眉军的是邓禹、耿弇以及麾下的五万汉军。
目前赤眉军的局势已经是岌岌可危,唯一的希望就是打下宜阳,让己方将士能有个安稳的落脚点。
可是邓禹和耿弇驻守的宜阳,又哪是那么好打的?赤眉军对宜阳起了猛攻,汉军在宜阳城头,拼死抵挡赤眉军的攻势,这一场攻防战,一打就是三天。
生死存亡之际,赤眉军算是把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各地的赤眉别部,纷纷被召回,另外,连陌鄢麾下的四阿死士都直接参与到攻城战中。
结果三天的激战打下来,赤眉军硬是未能撕开汉军的城防,邓禹和耿弇二人,把宜阳守得严丝合缝,简直如同铁桶阵一般。
就在赤眉军全力猛攻宜阳之际,坐镇洛阳的刘秀终于动身了。刘秀亲帅十万汉军,浩浩荡荡的离开洛阳,直奔宜阳。
与此同时,冯异军、侯进军也在向宜阳方向靠拢。此时的汉军,已经对宜阳城外的赤眉军形成了包夹合围之势。
洛阳距离宜阳太近了,刘秀率军,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兵抵宜阳。
以刘秀为的汉军,驻扎在宜阳的东面,以樊崇为的赤眉军,驻扎在宜阳的西面。
这场刘秀和赤眉军之间的最后决战,已悄然拉开了帷幕。
得知刘秀到来的消息,邓禹和耿弇双双离开宜阳城,去到城东的汉军大营。
听闻邓禹和耿弇来了,刘秀亲自迎出了中军帐,看到邓禹的那一刻,他不由得眼睛一热。
邓禹是建武元年开始的西征,现在已经是建武三年,这一场西征,足足打了两年多,刘秀和邓禹也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当初西征的时候,邓禹是二十出头,春风得意,意气风,而现在,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而且满脸的胡茬子,如果不是有甲胄在身,看起来就像是落难的饥民。
见到邓禹这副模样,刘秀心中更是酸。他轻声唤道:“仲华!”
刘秀看到邓禹心酸,邓禹看到刘秀,更如同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见到了亲人。邓禹撩起征裙,噗通一声在刘秀面前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微臣拜见陛下!”
他这一声,让刘秀的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他急忙伸手,把邓禹搀扶起来,上一眼下一眼地仔细的打量着他,颤声说道:“西征近三年,仲华受苦了!”
邓禹低垂下头,泪水滴落下来,带着哭腔说道:“是微臣没用,西征之败,皆是微臣之过!”
刘秀摆了摆手,拉着邓禹的手,说道:“我们先进营帐说话!”他拉着邓禹,走进中军帐里。
营帐内,还有不少的将官,为的正是大司马吴汉。看到刘秀和邓禹、耿弇进来,吴汉等人纷纷起身。
不认识邓禹的人,见到他没什么感觉,可吴汉和邓禹太熟了,以前的邓禹,那是偏偏的少年公子,而现在的邓禹,已经毫无公子形象可言,就是一副中年大叔的模样。
吴汉愣了片刻,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干笑着说道:“仲华……精壮了不少啊!”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更好的问候语,只能夸邓禹比以前精壮了。
邓禹苦笑,向吴汉拱手说道:“子颜风采,亦如当年!”
吴汉闻言,笑得更苦,长叹一声,说道:“仲华西征,还颇有建树,而汉南征,则……”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了。在他领导下的南征,打得是一塌糊涂。可以说邓奉的谋反,与他在新野的屠城有直接关系。
庆幸的是,吴汉一直留在刘秀的身边,在军中的威望极高,虽有大臣对他不满,出面弹劾,但武将们都会站出来帮着他说话。而邓禹则不然,他一直在西征,从未出现在朝堂上,与文武大臣没有太深的交情,甚至很多大臣,像宋弘、伏湛这些,他压根就不认识,所以邓禹在被弹劾的时候,朝堂
上连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着邓禹和吴汉这俩难兄难弟,心中酸楚的刘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向众人摆了摆手,说道:“坐、坐、坐!大家都坐吧!”
等众将全部坐下后,刘秀交代龙渊,上些酒菜。与邓禹一别两年多,好不容易相见,刘秀自然要和邓禹喝上两杯。
时间不长,有兵卒把酒菜一一端送上来。菜是很简单的酱牛肉,酒是金浆酒,由甘蔗酿制而成,喝起来甘甜可口,不易醉人。
刘秀率先拿起酒杯,向众人说道:“自从定都洛阳以来,便再难得有与诸君共饮的机会,今日,我们先干一杯!”
“敬陛下!”众人齐齐举杯,向刘秀敬了敬,而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等刘秀放下了杯子,邓禹问道:“陛下,我听说仲先被邓奉所俘,不知仲先现在的情况如何?”
知道朱祐被邓奉俘虏的消息后,邓禹一直都很担心。刘秀轻叹口气,说道:“暂无性命之危!现子陵在新野,有子陵在,仲先会安全许多。”
“哦!”邓禹暗松了口气。而后他话锋一转,又道:“微臣还听闻了彭宠在渔阳谋反的消息!”
还没等刘秀说话,耿弇猛然一拍桌案,怒声说道:“彭宠就是一贪得无厌、厚颜无耻的小人!内通刘永,外通匈奴,罪无可恕!”说着话,他向刘秀拱手说道:“陛下,等平定了赤眉贼军,末将愿率兵马,先定彭宠、匈奴,以固北疆,再定张步,以固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