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一人独战十数名赤眉军将领,非但没落下风,反而还连挑两名敌将。如此的骁勇善战,着实令人胆寒。
就在赤眉军将领们越打越心惊的时候,汉军的大队人马业已赶了上来,从汉军的队伍中,冲出来数名将官,加入战团。
十数名赤眉将官应付吴汉一人都困难,现在又杀来这许多的汉兵汉将,更是无力招架。
很快,又有两名赤眉将官被挑落战马,其余的将官见状,已无心恋战,纷纷拨转马头,向后跑去。
吴汉哪肯放他们离开,催马便追,他追至一名赤眉将官的背后,一戟砸了下去,戟面不偏不倚,正拍在那人的头顶上。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赤眉将官的头盔破碎,脑袋就如同摔碎西瓜一样。
跑在前面的几名将官回头看去,吓得魂飞魄散,向四周的兵卒们连声叫喊:“绊马索!快用绊马索!”
赤眉军兵卒在地上摆出一条条的绊马索,等赤眉将官催马跑过去后,兵卒们猛的将绊马索拉起。
吴汉身子前倾,同时一提战马的缰绳,战马一跃而起,跳过横在前方的绊马索。
可是紧接着,又有第二条、第三条……
吴汉控制着战马,连续跳跃,一口气躲过了五条绊马索,不过在第六条绊马索这里未能闪躲开,战马的两只前蹄,被绊马索绊了个结实。
噗通!
战马连同马背上的吴汉,一并摔倒在地。
跑在前面的赤眉将官们见状大喜,人们纷纷拨转马头,又反杀了回来。对于武将来说,战马就如同两条腿,失去了战马,战力必然会锐减。
其中一将速度最快,端着长枪,催马来到吴汉近前,一枪刺了过去。
吴汉只微微向旁侧身,沙的一声,枪头由他的腋下刺过去。不等对方收枪,吴汉单手把枪杆抓住,断喝一声:“滚下来!”
说话时,他用力将枪杆向回一拉,马上的赤眉将官也听话,一头从战马上栽落下来,不等他从地上爬起,吴汉接踵而至的一戟,贯穿他的胸膛。
而后,他向下低身,唰,一把长刀从他的头上削过,吴汉把长枪当棍子用,回手一抡,啪,枪杆狠狠抽打在那名敌将的背后。
就这一下,把那名敌将直接抽下了战马。
紧接着,吴汉又把手中的长枪抛出,正中第三名敌将的胸膛。长枪把那名敌将迎面朝天的穿下战马。
赤眉将官们以为吴汉落马,自己有机可乘,没想到,没有战马的吴汉,也依旧骁勇异常,无人能挡。
此情此景,让余下的赤眉将领彻底丧失了斗志,人们惊叫着再次拨转马头,落荒而逃。
吴汉提着长戟,走到自己的战马前,先是拍了拍马颈,安抚下战马,随后,他纵身上马,再次追了出去。
逢安派出的十多员战将,合力都战不下吴汉一个人,反而还被吴汉挑死了好几个,这仗已经没法再打了。
赤眉军的前军,几乎是全线溃败,人们好似退潮的潮水一般,疯狂的向后奔逃。
前军乃左右两翼的根基所在,前军溃败,所产生的直接后果便是,赤眉军的左右两翼都变为了孤军。
徐宣部和谢禄部见前军大败,他二人也无心恋战,率部急急后撤。
原本赤眉军方面还只是前军战败,现在则演变成了前军、左翼、右翼一同败退。
坐镇中军的樊崇见状,眼珠子通红,不停的派出身边的传令兵,让逢安、徐宣、谢禄想办法止住己方的败势。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败势已经形成,再想扭转,又谈何容易?
就在樊崇急得抓耳挠腮之际,有两名带着斗笠,穿着麻衣的神秘人来到陌鄢的身旁,小声说道:“看起来,此战赤眉已经回天乏术,公子当早作打算才是!”
听了身边的人的话,陌鄢忍不住轻轻叹口气。当初,他以为刘秀性情柔和,心慈手软,将来难成大器,而赤眉则是做事果决,杀伐决断,将来逐鹿天下,大有所为。
结果他完全看错了,他只看到了刘秀柔和的那一面,却没看到刘秀坚韧的那一面,他只看到赤眉果敢的一面,却未看到它鼠目寸光的一面。
陌鄢眯了眯眼睛,缓缓扫视四周。他是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这些年,他倾尽全力的辅佐,奈何,到最后都成了无用功。
另一名带着斗笠的人低声说道:“公子!”
“嗯?”
“齐仲已死。”
陌鄢的眼睛猛然睁大,他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人。那人继续道:“齐仲的尸,已被悬挂在汉军大营的辕门外。”
他说话时,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好像在讲述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
过了好一会,陌鄢才收回目光,出一声苦笑,喃喃说道:“真是一败涂地啊!”
另名戴斗笠的神秘人再次催促道:“公子,赤眉已难以长久,我们当及早脱身!”
陌鄢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赤眉军的这条破船即将要沉,陌鄢以及他的手下们,可没打算跟着赤眉军一起沉下去。目前,四阿中已有两名教头死在刘秀的手里,这个仇,陌鄢自然铭记在心。
只是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也不怕没柴烧。陌鄢举目望向对面气势如虹的汉军,幽幽说道:“刘秀,你我来日方长!”赤眉军的前军、左翼、右翼,全部溃败,樊崇组织中军的兵力,还打算扭转战局,可是毫无作用,由他亲自指挥的中军顶上前去,与如狼似虎的汉军交锋不久,也跟着全
线溃败,根本抵挡不住汉军的凶猛攻势。
战斗至此,赤眉军的败势,恐怕连神仙都难救。
赤眉军败退,汉军穷追不舍,将赤眉军从战场上,一路追杀回赤眉军大营。这一战,是赤眉军倾尽全力的一战,这一战打输了,赤眉军是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败退回大营后,樊崇立刻命令麾下将士严守营防,预防汉军的乘胜攻营。
他的做法倒是多虑了,汉军并没有打算强攻赤眉军大营。此时,汉军已是胜券在握,没有必要再徒增将士的伤亡,去强攻敌营。等到己方的残兵败将全部退回到大营里,再轻点己方的兵力,原本的十五万大军,现在只剩下十万人,五万的兵马被打光了,即便是剩下的十万人,许多都是身上挂彩,
伤势严重,失去了战斗能力。
樊崇等一干败将,回到大营的中军帐,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皆是一声不吭,如丧考妣。
赤眉军横行霸道的了一辈子,干翻了王莽,干翻了刘玄,但到最后,只是两场战役,便把赤眉军给彻底的砸沉了。
一场是崤底之战,冯异以劣势兵力,大破赤眉军,将赤眉军杀了个元气大伤。
另一场,便是眼下的宜阳之战。由刘秀亲自统帅的汉军,给予垂死挣扎的赤眉军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也彻底断送了赤眉军企图翻身的机会。
陌鄢评价赤眉军是鼠目寸光,其实并没错。赤眉军逐鹿天下,更像是熊瞎子劈苞米,掰一穗,丢一穗。
赤眉军原本雄霸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这是多好多么强大的根基,可赤眉军并没有珍惜,为了西征,把四个州的根基统统都舍弃了,一门心思的打长安。
最终,长安是被他们打下来了,刘玄的更始朝廷也确实被他们推翻了,但赤眉军的势力,却由原来的四个州,变为了以长安为核心的三辅地区。
说白了,三辅地区,充其量就是三个郡,又哪能和四个州相比?
赤眉军在青、徐、兖、豫四州的根基,迅速被刘永、张步等势力抢占,苦心经营的赤眉军,完全是在给刘永做嫁衣。
更要命的是,赤眉军攻占了长安之后,也没有好好经营三辅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连汉室的祖坟都刨了。
要知道当时天下百姓,深受王莽统治之苦,人心思汉,都希望汉室朝廷能回归中原。赤眉军也有顺应民意,扶植了刘盆子这么一个傀儡皇帝,打的也是汉室旗号。
可你明明打的是汉室旗号,但做的事却是挖汉家的祖坟,简直是可笑至极。
赤眉军的西进,攻陷长安,看似大获全胜,实则是自断根基之举。
之后,他们在长安也待不下去了,又想去西凉,结果走在半路上,就被西凉的割据势力隗嚣打败,铩羽而归。无奈之下,赤眉军只能选择向东进军,进入弘农之后,赤眉确实取得了不少的胜利,但这些胜利,对刘秀朝廷根本不构成致命的威胁,汉军主力尚存,刘秀在河北地区的
巨大影响力也尚在。
穷途末路的赤眉军,空有数十万的大军,空有百战百胜的战力,但却没有根基,没有后勤补给,走到哪,抢到哪,和匪军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赤眉军的强大,就是一座空中楼阁,经不起失败。
最后的崤底之战和宜阳之战,只两场战役,便把赤眉军彻底打回了原型。这座看似雄伟高大的空中楼阁,随之土崩瓦解。
赤眉军大营,中军帐。
偌大的中军帐里,静得鸦雀无声,气氛沉闷,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了似的。
樊崇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然后忍不住又扫视了一圈,诧异地问道:“军师呢?军师现在何处?”
听他这么一说,人们面面相觑,是啊,陌鄢怎么不见了?一名将官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末将……末将回营时,就没看到军师!”
“他跑了!”徐宣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樊崇难以置信地看向徐宣。
“呵!”徐宣嗤笑道:“我早就说过,陌鄢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当我们强盛的时候,他会跟着我们一同享福,当我们势衰的时候,他不会跟着我们共患难!”
樊崇闻言,脸色难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对左右说道:“出去找!务必要把军师给我找回来!”陌鄢是被他带入赤眉军的,一直以来,他也把陌鄢视为自己的心腹,对其百般关照。如果真如徐宣所言,陌鄢趁乱跑走了,那对他在军中的威信,打击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