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死的时候,胡广弘和老太婆嫌弃她丢脸,不让她的尸体进门。
当地的风俗,死了的人临死前或者死后,总要进了家门,死后才不会受苦,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尤其相信这个风俗,即便在医院抢救到最后一分钟,也会哀求医生打强心针,撑到进入家门,见过相见之人,方才溘然而逝!
胡喜喜是当地人,对这个风俗也十分在意,在她心中,一直都相信有灵魂的存在,也许一说出来,大家会认为她受的教育不够,所以相信鬼神的存在。
这件事情在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亏欠了欢欢良多。这一次回来,她一定要把欢欢的骨灰送回祖屋一趟,拜过祖先再另行安葬。
她知道那家人不会允许,幸好爷爷并没有把房子的产权转过他们,所这房子依旧是胡师父名下。爷爷肯定是不会反对把欢欢送回家请高僧念经超度,至于那些人假若反对,她不会再手下留情。
失望太多,会慢慢演变成绝望,她知道自己的容忍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机会去伤害自己和爷爷。
胡喜喜不是没有底线,不找你们报仇,是看在一场骨血亲情份上,只是你们不念这一份情,而她何必再顾念太多?
心中百转千回,想起欢欢生前所承受的痛苦,她痛彻心扉,记得她们找到欢欢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一脸的憔悴,瘦得皮包骨,一双眼睛大得吓人,皮肤发黄。
“欢欢,我一直内疚,我学了一身的功夫,却保护不了你!”胡喜喜坐在清冷地石凳上,凄然泪下,掩面而哭。
那时候的医生,没钱的话是真的见死不救,麻子医生面无表情地说:“胎位不正,必须马上开刀,去交五千块押金,马上进手术室。”
五百块她尚且拿不出来,别说五千块,她回到胡家大门,跪在门前求胡广弘借她五千块,老太婆指着她的鼻子痛骂了一顿,然后晬了她一口以示门庭清白,没有这样出格丢脸的孙女。
而陈月娥抱着几岁的儿子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边含笑,她说了一句恶毒的话:“那是她苟有自取,怨不得别人。”
最终胡广弘出现了,丢下两百块钱,让她滚,父女情分从此断绝。
当胡喜喜颤抖着听到产房里传出来撕心裂肺的痛叫后,她整个人都冰冷起来,那麻子产科医生抱着孩子出来,交到她手上,她记得他说了一句话,“大人救不回来了,请节哀。”
她节哀,但是她恨,恨之入骨,恨欺负欢欢的人,恨那一家人的见死不救,恨医疗制度的冷漠,恨那麻子医生的冷血。
“欢欢,假若你有灵,起码告诉我一声,你过得好吗?”她低低地呜咽,在人前她不敢泄露自己的情绪,如今暗夜无人,她方卸下伪装,放任地哭一次。
不远处又一双眸子炽热地注视着他,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古乐回去后,说她在医院过夜,医院寒冷,没有御寒的被子,他便从酒店取了一张过去,然而到病房不见她,一路寻来,见她独自坐在石凳上哭泣,那一刻,他震动了,所有人都以为胡喜喜是个坚强硬朗的女子,但她也有软弱的一面。
心中当下有了一个决定,他不能纵容自己的感情去伤害她,就算多难受,也只能选择默默地守护着她,不能再进一步了。
把被子放置在她的陪人床上,他快速离去,不敢再多作逗留,一切就当发了一场梦吧,梦醒梦碎!
胡喜喜在更深露重的时候回到病房,看到陪人床上那一张纯白的被子。
方才没有看错,是他在,他没有上前,她也不会叫住他,这本来就是一场稀里糊涂的梦。
回去后,是要尽快相亲了,把自己推销出去,别误人误己!
第二日,胡喜喜找到张老板,让他找几个人手,一起把欢欢的坟挖来,把骨灰升起来,入屋供奉后带回市里。
陈天云与古乐等人全部都一起去,这次回乡,为欢欢迁坟是主题之一,所以打算大张旗鼓隆重地搞起来。
在这个地方,死人也要吃一顿,而欢欢死的时候,没有请过乡邻们吃饭,这事情胡妈妈临死的时候都记住,总认为丧事要是不办起来,那死去的魂魄便不得安宁。
所以胡喜喜要正式把欢欢放入祠堂,让冠军认祖归宗,并且要让全部乡邻一起来见证这点,冠军是胡欢欢的儿子。
这天天清气朗,傻大傻二这些年一直有拜祭欢欢,除草修整,在他们心中,欢欢妹妹就像睡在下面一样,他们极尽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