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会流逝的格外快。
叶安澜他们花了半个月时间,跑遍了费县、蒙阴两县的所有镇子,买到了裴怀玉要求的近八成物资。
与此同时,蒙山也盖起了近五百座农家院,开出了近两万亩荒地。
这两万亩荒地,已经全都种上了裴怀玉先是广泛征集老农意见, 然后才要求叶安澜他们按照清单购买回来的各种作物。
叶安澜虽然一直没捞着回趟山里,但频繁回山的杨小桃,却没少一脸高兴的跟叶安澜描绘如今的山中情形。
“......屋子如今还不能住人,不过再晾个两三天,老人和孩子应该就都能可以搬进屋里睡了。”
“水渠裴公子也组织人手开挖了,之前您捡回去的那个老乞丐, 他居然真的懂水、水利。”
“裴公子还让人打井了,原来山里也能打出井啊, 我还以为咱们只能一直喝溪水。”
“开出来的田, 裴公子已经按照您说的,分片到户,让他们自己负责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地。”
“还有您说的那个什么......奖罚制度,对,就是奖罚制度,裴公子也已经让人弄好了,喏,他让我捎一份先给您看看。”
“另外他还让我提醒您,再过个十来天农忙就要结束了,他说您得赶快给他送会修城墙、做机关的工匠回去了。”
“啊,对了,二姑娘让我跟您说,您之前给她布置的任务她已经全都完成了,问您能不能再给她捎本医书回去。”
“纺车和织布机我娘她们看了都说好,就是现在还没办法纺线织布,她们都有点着急。”
“......”
和男孩子们的粗枝大叶以及魏祯的沉默寡言不同, 杨小桃八卦起来还是很有潜力的。
有她叽叽喳喳的来回传话, 就算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叶安澜和裴怀玉依然能够顺畅自然的彼此伤害_(:з」∠)_
两个同样忙成狗的人,谁也没有放过谁┓(′?`)┏
“剩下的东西不好买,”毕竟不是粮食、盐铁就是药材,她只能分批一点一点的买,“既然他着急,那接下来我们就以找人为主,买东西为辅吧。”
叶安澜摸着下巴在心里盘算对策,“正好我有两个看好的匠人,我这就想办法把他们弄上山。”
正如之前叶安澜说的,如今的这个世道,除了既有钱又有兵的那一小撮人,其他人的日子都很不好过。
匠人也一样
,原本就被定义为下九流的他们,在如今的这个世道,所遭受的不公待遇多的简直没处去说。
叶安澜这半个来月打听到的身处困境的匠人,有一个正好是参加过费县城墙修复工作的。
这人是个哑巴, 还是个孤儿, 自小就被一位老师傅带在身边, 又当徒弟又当儿子的细心教养着, 到二十岁时就已经学会了老师傅的所有本事,奈何却因为是个哑巴而一直境遇坎坷。
以前老师傅活着,他还有老师傅护着,后来老师傅死了,这哑巴就成了同行们排挤、欺负的主要目标。
因为不会说话,他多数时候根本找不到活儿,偶尔有个对他手艺颇为了解的回头客找上他,他的那些同行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跟他抢活儿。
若只是如此,叶安澜也不会盯上他。毕竟如果只是生活困窘,一般人是下不了决心离开熟悉的地方,去开启新生活的。
但巧的是,就在三四天前,这位哑巴工匠和费县的其他工匠一起被征召过来修复城墙。
哑巴工匠做事认真、手艺又好,负责这事儿的义军头目注意到他,随口夸了他两句,却不料这两句并未走心的夸赞,居然给哑巴招来了杀身之祸。
和他一起干活儿的某位工匠,因为嫉妒他得了义军小头目的青眼,觉得他是故意抢自己的机会,所以就趁着收工时天色暗淡、无人注意,直接把他从他们干活儿的地方推了下去。
哑巴命大没摔死,但却因为摔断了腿,无法再参与后续的城墙修复工作。
而且因为家境贫寒,拿不出去医馆看腿的钱,哑巴只能默默躺在家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腿红肿发炎、疼痛难忍。
叶安澜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她不仅给哑巴治好了腿伤,而且还承诺会每个月给他二两银子的底薪,若是他表现好,叶安澜也承诺了会继续给他涨工钱。
哑巴是个老实人,叶安澜于他有恩,他连银钱都不要,只比划着,表示自己会好好帮着叶安澜干活儿,报答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叶安澜当然不会这么欺负老实人,两人比比划划好一阵儿,最终哑巴还是没能拗过叶安澜。
叶安澜先让他养了一个月伤,然后才让庆忌亲自下山,带人用担架把哑巴匠人从山脚一路抬上山。
至于另外一个叶安澜看好的打铁匠,他是叶安澜买通狱卒,从牢里偷梁换柱淘换出来的。
这人今年刚满二十岁,无父无母,从小跟着开打铁铺子的亲叔叔当学徒,出师之后离开县城,在叔叔的资助下
,在镇上开了一间打铁铺。
大概两个月前,义军首领二儿子第六房小妾的娘家哥哥想要强买他叔叔家的打铁铺子,被拒绝后,这厮罗织罪名把他叔叔和堂弟全都下了狱。
再后来,他叔叔和堂弟不明不白死在了大牢里,他婶婶被过来强收铺子的壮汉按着头淹死在了水缸里,他弟妹则是因为不想受辱直接选择了自己抹脖子。
原本好好的一家人,转眼就只剩下了被他婶婶提前打发到他那儿避祸的他堂妹和小侄子。
这人是个有血性的,把妹子和侄儿托付给也住在镇上的亲姑姑,他揣着包铜钱、带着把杀猪刀就进城了。
没几天,义军首领二儿子第六房小妾的娘家哥哥,还有他那群小弟就都被这人下了砒霜药死了,而他也被抓进了牢里等着给人偿命。
要不是叶安澜花了大把的银子赎他,让狱卒用死尸把他换出牢房,他用不了两天就得被押去菜市口明正典刑。
把这两人,连同打铁匠的妹妹、侄子陆续送上山后,叶安澜带着一支扮作流民的百人小队出了费县。
她带着人往西北方向走,打算去之前路过的那些州县,捡一些日子过不下去的文化人和手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