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眯起眼睛细看。他对九真仙宫的具体布局还是不太清楚,但这个位置,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所在。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他心里奇怪,凝神细观,但见那尊“神明”,径直到了那边一例侧厢屋舍之中,竟是闭上眼睛,在那里盘膝打坐,
这……
余慈在模具所示的宫殿建筑群落中,来来回回看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
九真仙宫模具虽小,殿堂楼阁却是一应俱全。除了那宫室、大殿等主体建筑以外,还有各处廊桥苑囿,以及散布在其间、外围的寻常宫人、宿卫居所。
“神明”所照亮之地,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老子辛辛苦苦造出来的“神明”,弄了半天,是给人当杂役来了?
这样强烈的反差,让余慈一时无语,可要再深想一层,那黄泉夫人所制的“九真仙宫”,分明藏蕴着她一个绝大的计划,以其眼界、层次,所创仙宫,又岂能是轻易就能驱动起来的?
“神明”所成,虽是玄妙,毕竟只是他练手之作,真论档次,恐怕还真的不入流。
不过,这终究还只是臆测,需要再做试验。
余慈就让小五再一次往符图中加持四极天星神禁,没过多长时间,又一具“神明”呈现在镂空的符图圆球内部,被余慈招引出来。
事实证明,他创出的符图,在与此类神禁结合时,确实可以重复制造“神明”,如此,前面的设计,就不是偶然的现象,而是真切地体现了“构演玉章”法门里,“无有生有”的妙诣。
但将此“神明”再次凑到模具之前的时候,之前的吸力却是莫名消失了,余慈甚至硬往模具里塞,却再没有刚才的一切反应。若说有,也只是一种“容纳不下”的胀足感。
这是……一种只要一个吗?
这也好办!
让“神明”回归符图中,紧接着,余慈直接冲着模具使出了天人降世神通,外界虚空没有什么变化,但那独特的波动压入模具之中的同时,云气中细密如织的气机反应,愈地激烈,以至于远远超过了刚才的程度。
那位持灯跨虎的“降世天人”,径自显化在模具流动的云气之中,受到气机牵引,向内部移去,其位置,明显比前一个更靠近中心,直趋九真仙宫中轴线上的宫室建筑。
这就是层次的差别啊!
便在余慈颇为期待的时候,那“天人”也停下了,这次却是在一处大殿之外,仿佛有了自己的灵性,从虎背上跨下来,移到殿堂一侧,笔直站定,那头“仙虎”,就柔顺地趴伏在他脚下,吭都不吭。
得,原来是个侍卫级别的,且其“照亮”的区域,还不如前一个,只有指肚大小。
看来,越在中心的区域,需要的“神明”规格就越高。
这是预先划定好的吗?难道黄泉夫人能够估算得到,未来会有人拿上清宗所创的“神明”,往九真仙宫里送?
这说不过去。
看气机流转,更可能的情况应该是分层导向,哪个一个层次的“神明”,就“点亮”哪个区域,并安排相应的职司。更具体还看不出来,毕竟是模具,真正的玄妙,恐怕还是要亲临现场,才可显出真义。
余慈对头顶上的九真仙宫想法更多,他沉吟片刻,收起模具,或许是纳入了两个“神明”的缘故,感觉真有些不太一样。
他也不再逗留,径直回到修士队伍中。
这么长一段时间,一众修士竟然仍未得出结论,而余慈已经不愿再与他们纠缠了——迟迟不能达成共识,这些人里面,就是有相当一部分,还在迟疑犹豫,这样的心态,在艰难时刻,迟早都要出事,与其到那时候被坑掉,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早早了结去球!
除了那些争论中的修士,像是端木森丘等人,虽说是在外围游荡警戒,其实一直在关注余慈的动向,见他回头,也都纷纷掉转方向,不一刻就同又聚在一起,几个真人修士合在一处,倒像给余慈声援而来。
只是这回,余慈已经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径自将重新封入神明的符图拿出来,交给端木森丘。此物形象大变,端木森丘一时竟然没看出来,稀里糊涂接过,便听余慈道:
“这个‘阵图’已经被我重新整理过,离得我手,加持之力或有下降,但运使之法,与之前并无差别,众人同心协力,使出共鸣合击之术,当无问题。道兄可擅加利用……”
没等他说完,端木森丘已是惊道:“老弟何出此言?”
余慈伸手虚按了下:“道兄勿怪,我到东华山来,自有目的,本来以为将无所得而去,但如今终于现端倪,又如何能够错过?此事自有天大风险,又与诸位无关,故而分道扬镳,势在必行。”
他说得如此决绝,让端木森丘和金斗真人等都面面相觑。旁边商合却是冷然开口:“九烟大师,我与师弟,还有几位同道,之所以从南方八峰一路到主峰,又至此地,是信得过你,觉得与你同行,活命的机会更大一些,如今你却半途撒手,这个,不太说得过去吧。”
余慈也不生气,只笑道:“商道兄勿恼,我还是那句话,与大伙儿分开,实是为大家着想,诸位若还信得过我,不妨去这个方位……”
他所指的位置,正是西方八峰处,他们预留的退路。虽说以目前的境况,那退路能够保存完好的可能性几近于无,但毕竟是一个念想,而且,也驱使众修士远离核心高危地带。
再从私心来讲,也能让天魔大军分一分心思,看能不能找出机会来。
将那处“后路”的因果改头换面,略微一提,众修士微微低哗,虽说在虚空剧变的情况下,其保存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有个奔头,确实是比没头苍蝇的模式强太多了。
此时余慈又道:“如果那处退路已然不存,诸位可以再回返两界甬道附近,近日来,那宫阙中必有大变,若能找到机会,未必不能冲出去。”
说到这里,简直就是明说“以我为饵”了,不说是仁至义尽,也尽可过得去,商合一时也无话可说。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余慈不追求什么“好聚好散”的圆满,就那么拱拱手,道一声“诸位保重”,便自化虹而去,再不回头,小五也依照他的吩咐,将神通洒开,裹了鬼厌、叶池、陆雅等,一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