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月色似水,苍穹横跨一道星河,光芒闪烁,璀璨的夜空却给皇宫压上一层沉重的气流。
龙福殿的灯光昏暗,走廊的海棠琉璃灯的光线都比里头的灯光要明亮一些,萧绝刚到龙福殿,便感受到一股阴凉之气,那座威严高耸的宫殿好似会吃人似的,正睁着眼睛,张着血盆大嘴,想要把所有的一切吞噬。
“王爷,皇上吩咐过,谁也不想见!”皇帝的贴身太监福公公迎上前来,他是年长的公公,自幼服侍皇帝,已有六旬,苍老的脸有着忠诚和慈爱,看不见皇宫惯有的阴沉和谄媚。
“福公公,替本王通报一声!”萧绝淡淡地道,若是换成常人,他早就一巴掌推开冲了进去,但,眼前的公公是看着他们兄弟长大,又没有宫婢和太监所有的污浊,萧绝对他极为尊敬。
福公公为难地蹙眉,看看龙福殿深沉的颜色,又看看萧绝坚定的眼光,微微叹息,道:“王爷,您今天刚回京城,又匆匆进宫,晚膳还没吃,不如先回府,有事明天早朝再说……”
“本王怕来不及!”萧绝沉吟着,声音冷硬起来,“去通报!”
福公公拗不过萧绝,正要进去,里头便传来一阵低沉威严的声音,“让他进来!”
萧绝心头一沉,福公公低声道:“皇上今天心情不好,王爷您多担待些,不要顶撞!”
萧绝颔,迈步进入龙福殿,宽阔的宫殿,光线明暗参半,有些阴沉,偌大的宫殿显得特别的空旷,空气中吹送着一股阴寒清寂的味道。
皇帝半躺在暖塌上,闭着眼睛,似在假寐,成熟俊美的脸,如雕刻似的,很立体祥和,萧绝行礼之后,方站起身子,皇帝睁开眼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缓缓道:“有什么急事如此匆忙?刚回宫,还不如回府歇息一晚。”
“皇上不是明知故问么?”萧绝不卑不亢地站在,今日的两兄弟,似乎谁都没有心情寒暄,萧绝脸色并不是很好,开门见山地问道:“皇上,小白在哪儿?”
皇帝不悦地眯起眼睛,轻斥道:“绝,注意你说话的口气,这是在质问朕吗?”
“臣弟不敢!”萧绝言不由衷地道,半垂的眸掠过担忧,想起刚刚的皇宫出现的人,他的心里就很不安,小白下落不明,连南瑾都查不到,他多半也查不到,还不如直接问皇帝,“皇上,小白还是孩子,即便是我们有什么,她也是无辜的,为何把她牵扯进来?”
皇帝冷笑,他就猜到萧绝去见方流苏,定然会迷惑,为她来向他要人,他聪明一生的弟弟,竟然就败在区区一个女人之手,他一生的忠心,抵不过几个月的儿女情长。
岂有此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这个道理,谁不明白,你能不明白吗?
皇帝冷声道:“绝,别在执迷不悟,方流苏绝不可能再入萧家大门,你不要颜面,皇室还要,一个嫁过别人的女人,没资格成为王妃。为了她,你竟然不惜隐瞒朕?顶撞朕?绝,你好大的胆子,别在为了这个女人和朕惹不快,否则,别怪朕心狠手辣,这件事不许你插手,这是朕给你的忠告!”
萧绝心头一紧,这是他哥哥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和他说话,过去的慈爱和宽容,全部烟消云散,此时在他眼前的,是圣天的皇帝,而不是他的大哥。萧绝不由得抬头看去,灰暗的光线中,皇帝的眼光极为阴冷,他暗道一声不好,“你把那孩子怎么了?”
皇帝冷笑,意有所指,“那孩子,自然有你想象不到的用处!”
萧绝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方流苏和他作对,皇帝心底已是极为不悦,所幸开门见山地道:“萧绝,朕说过,这件事,不允许你插手,别再过问,这么多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个月吧!”
言下之意,便是让萧绝停职一月,萧绝瞳眸一睁,第一次意识到,他哥哥身为皇帝所流露出来的阴狠和绝情,是隐藏得太好,还是他故意忽略,他这么多年鞠躬尽瘁,换来的是在无用之时的抛弃?
失望,从骨子里缓缓地流溢,如冷泉把他淹没,君心难测,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能完全信任?
“可以,但是,皇上先把小白给我!”萧绝毫不犹豫地道。
皇帝猛然一拍桌子,“萧绝……你……”
“那是我女儿!”萧绝看着皇帝,声音平静,神色却如此坚决。
皇帝心头一惊,震惊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片刻缓缓地恢复平静,冷笑道:“绝,你是疯了吗?这种话你也信?你去看看那孩子和南瑾,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她会是你女儿?方流苏如此说,不过是希望你帮她救出女儿罢了,等她知道那孩子安全了,又会在你心口狠狠地刺一刀,你这个小可怜,吃过亏,为何还学不乖呢?”
萧绝并无动摇之色,缓缓一笑,道:“大哥,在安云城别院,南瑾就告诉过我,小白是我女儿,当时我并不相信,我也以为是他故意在愚弄我,是嫉妒蒙蔽我的眼睛,让我失去判断,以大哥你对风南瑾的了解,他会说谎吗?流苏是可以撒谎,但,风南瑾不会,他不屑于做这种有辱气度的事,虽然不知道为何长相如此相似,但,我相信,小白是我女儿!”
皇帝脸色阴沉不定,手不由自主地握紧,那孩子是他萧家的人?怎么可能?明明和南瑾如此相似。
可萧绝和南瑾不会骗人,南瑾说是,一定便是!
电光火石间,很多个念头在心里闪过,有种不可触摸的感觉深沉,那张酷似南瑾的小脸在眼前一闪而过,皇帝不由得记起鬼影带她进宫的那天。
因为打斗,那孩子的衣裳染上少许鲜血,若是寻常孩子,早就吓得腿软颤抖,而她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好奇皇宫的壮丽,不好奇四周的危险,静谧如水,似是来皇宫游玩,而这些风景却入不了她眼的不屑。
是不屑!
那种倨傲的眼神,气势却和南瑾一模一样。
“怕吗?”皇帝笑意吟吟地问。
小白静静地抬眸,不常笑的脸,笑得很古怪,“我爹说,只有心里害怕的人,才会问别人害不害怕,因为他想要找个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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