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响起的瞬间,徐氏端着碗汤正要给书房里的苏绶送去,突来的声音惊到她碗里的汤洒去了一半!
苏绶弃笔走出来,看看半空的烟火,又看看徐氏,一把抓住他的手,顾不上好好安抚,手指胡乱揉了几下就拖着她往烟火腾空的院子里走去!
徐氏也顾不上别的,提着裙摆勉力跟上他脚步,一面紧张地问他:“出事的是胡氏那边!老二房里又怎么了?不是有人看着了吗?”
苏绶阴沉着脸也不回答,只是拉着她大步的往前走。
徐氏便也不再问,一路到了二房,动静就越发大了,各路嘈杂的声音在雨声掩盖之下,如同困兽一般暴躁不安地想要冲破樊篱。
将到胡氏院外时,却恰恰遇上迎面庑廊下走来的黄氏。
黄氏顿住脚步,唤了声兄嫂,苏绶看了她一眼,放开徐氏,先行进了院子。
徐氏落后与黄氏打招呼:“你也来了?”
黄氏扬起的唇角满是苦涩:“原是在周夫人屋里下棋玩儿的,听说这边出了事,不来看看似也不妥。”
徐氏也不知作何应答,领她进去不合适,苏缵指不定会犯什么毛病,但黄氏作为二房的主母,她这个当大嫂的拿她也当没看见,更加不合适。这么防着她,回头下人背地里又怎么议论呢?她自然没有帮着个妾来排挤妯娌的道理。
便道:“眼下正缺人手,先跟我进去吧!”
说完她就跨了门。
黄氏气息一沉,就跟上去了。
苏婼才与苏缵转移到耳房避雨,苏绶便来了,接着韩陌帮请的大夫也由杨佑亲自护送赶到了。
苏婼问了句:“世子呢?”
原以为杨佑要说韩陌不便进来苏家内宅之类的话,谁知他却面色郑重说:“世子临时接到个消息,火速赶去了。交代这边有任何事,姑娘都可直接差遣在下,还特地让在下传话,嘱姑娘不要把在下等当做外人,只管像主儿一般驱使。”
说罢他又凑前一点,压声说:“在下特地还带了两个人来,姑娘真的别客气!不用白不用!”
苏婼没想到他们这些人竟然分毫不见外,就这么当着人面大喇喇说出来,也不由脸红,看了眼周围人,便佯装镇定:“既如此,那杨护卫就随我在院子四面转转吧。”
下着大雨,原动用不着她苏家大小姐尊驾,但这到底是苏家内宅,任由外府的护卫放肆行动自是不妥。且如今苏婼在苏家的份量一天比一天重,苏缵心里又认定此事有疑,自然同意,如此,旁人也不会对此再持异议。
徐氏二人刚进门就遇上了带着杨佑他们出来的苏婼,彼此都顿了顿,徐氏诧异地望向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杨佑他们时,苏婼已先开了口:“胡姨娘受了惊吓,情形不妙,我托韩世子请了城里的孟大夫。杨护卫他们来了一趟,我想正好今夜不平静,或许需要人手,便留了他们下来。不知太太可否允准?”
苏婼双眸亮晶晶,正是她平日遇事时最有成算的模样,徐氏岂有不领会之理?
当下道:“有世子的贵助帮忙,自然求之不得!你拿主意便是,我且入内瞧瞧她们!”
罢了便撇下她匆匆入了内。
黄氏也即跟上,却在走出几步后又回了下头。只是不料苏婼站在原地望着她们,如此双方目光刚好对上,黄氏眼底流出的一丝失措未及收回,恰恰尽落于苏婼眼中。
只是转瞬她就恢复了平静,而后掉转头走了进去。
苏婼收回目光,脚尖侧转,行动之中她的眸光变得比起这雨夜更为深沉。
拐出院子,她就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前的杨佑,她说:“今夜之事,想必先前游春儿已经跟杨护卫你们说过了,其实先前前杨护卫不提,我也是要请你们留下帮我这个忙的。”
杨佑拍着胸脯:“姑娘但说便是。”
苏婼看着黑幽幽的雨幕,说道:“杨护卫跟随世子查过许多案,已是很有经验的刑司中人了,今夜之事,依你之见,该是如何情形?”
杨佑有些迟疑。
苏婼道:“此事于我关系极大,还望你能如实说来。”
杨佑看她一眼,便嗐了一声道:“此事实为不幸,也难怪小苏大人着急上火,自跟随我家世子查案以来,内宅阴司也见过不少,诸如投放蛇虫以害人者,也不是没见过,不过放在眼下时节,蛇虫活动频繁,像贵府这样的百年老宅,有蛇虫往来也是常事,进得屋来也并非罕事,不见得一定就是人为。”
苏婼未及说话,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一紧,却又忍不住接了一句:“不过,当下时节便是有蛇虫入屋,也不会跑到人被窝里去……”
听到这里,眼神一路乌幽幽的苏婼便就笑了:“杨护卫果然细心。”
杨佑挠头:“这不算什么,要我们世子来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苏婼敛去笑容,说道:“所以杨护卫,我想请你们办的事有两件,一,帮我找到那条蛇。那蛇中了我所制机括中的暗器,走不快,且院子四处都是人,它一定不会逃得太远。二是尽快帮我找找,府里头,尤其是二房当中,谁的衣衫上头有火石粉。”
火石粉便是火折子上的粉末,放在极暗之处会有绿光,有些江湖术士会用来骗钱,称之为“鬼火”。
杨佑不解:“还请姑娘明示这火石粉之故。”
苏婼便凑近他,悄声说了几句。
杨佑恍然,听完点头:“只要府上今夜该在的人没有出府去,此事在下必当给姑娘办到!”
苏婼掏出块牌子给他:“这是我们内宅的掌事牌子,杨护卫可暂持一用,以寻觅逃蛇为名通行二房各处,同时你等暗中窥查即可。我会派扶桑与你引路,以减少阻碍。倘若有必要,杨护卫适当有些掩人耳目的暗查举动也可。
“总而言之,我要找到此人,越快越好!”
杨佑接了牌子:“姑娘信得过我们世子,信得过在下,那在下便是舍得一身剐,也要替姑娘办好此差!”
苏婼松下口吻:“如此便先多谢!”
这里说妥,杨佑便招手唤来不远处候着的两名护卫,而苏婼也召来了扶桑,一番交代之后,两厢便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