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后罩房。
舒舒已经醒了,正看眼前的几个匣子。
跟九阿哥看重海珠不同,她更看重另外一种。
“霍山石斛,九种仙草之首!”
舒舒看着这个,道:“这个倒是珍贵的很,这回承了大哥的人情了。”
九种仙草,是《道藏》里提及的说法,既霍山石斛、天山雪莲、三两重人参、百二十年首乌、花甲之茯苓、深山野灵芝、海底珍珠、冬虫夏草、从蓉。
今日大阿哥送的,就是其中四种。
那个从蓉,就是大阿哥口中的地精。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大哥应该是想到大嫂身上了,才送了这些,还说可着大人为要。”
舒舒叹气道:“要是大嫂还在就好了。”
以大阿哥的身份,以后少不得继室偏房,可是跟原配发妻到底不同。
九阿哥在旁,又开始算小账了,道:“各处是不是都送了贺生礼了?有拉下的没有?”
礼尚往来。
要是旁人不想“来”,那他们这里也不会“往”。
舒舒无奈道:“这才第三天,只有至亲送的礼,外头的礼要‘满月’的时候才送过来。”
还有就是因他们这里放话出去,不办“满月”跟“百岁”,那更疏远些的人家也不好送礼过来,只能等着以后“抓周”,或什么时候见了再给预备礼。
九阿哥想着三个孩子的名字,小声抱怨,道:“丰生跟阿克丹还罢了,尼固珠这个算什么?外头喊一嗓子,估摸得好几个尼固珠,这名字也太俗气了……”
另外就是孩子外公的名字听起来是“七十”,外孙女这里叫“六十”,总觉得怪别扭的。
舒舒在九阿哥腰上掐了一把,道:“爷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么多家,前头的皇孙、皇孙女二十来个,赐小名的,咱们还是独一份……”
九阿哥轻哼道:“爷也没说旁的,就是觉得汗阿玛偏心,孙子名字都不错,到了孙女这里,就有些湖弄了。”
舒舒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好,比常见的花花草草好听。”
寓意也好。
对于女孩子来说,能够像太后那样高寿尊荣,就是大福气了。
九阿哥心里,带了纠结。
太后算有福气么?
二十来岁就做寡妇了!
还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也就是汗阿玛孝顺,否则的话,要看儿孙的脸色,不是很可怜?
只是这些话,他怕说出来不吉利,也怕舒舒跟着担心,就岔开话,道:“等三个小的百日,就是小十八‘抓周’了,他们叔侄差一岁,往后在上书房也有个照应。”
太长远了。
舒舒觉得自己的脑袋想不过来。
她现在想的,就是让二阿哥胖些,体重快点儿追上他的哥哥、妹妹。
正想着,齐嬷嬷在门口道:“福晋,二阿哥醒了。”
舒舒望过去,道:“应该是饿了,中午就吃了半刻钟。”
齐嬷嬷将二阿哥放在舒舒怀里,看了旁边的九阿哥一眼,犹豫放不放幔帐。
舒舒抬头看了她一眼,带了催促。
齐嬷嬷这才放下了幔帐,遮住了舒舒。
九阿哥见状,带了不自在,埋怨道:“又没旁人,还放下这劳什子做什么?”
舒舒轻哼道:“我怕羞还不成么?难道当额涅了,就不金贵了,敞了怀儿也不能臊?”
敞了怀……
九阿哥觉得嗓子有些干。
他很想要打趣一声,可是当着齐嬷嬷的面,也不好说什么,轻咳了一声,道:“爷又没说你,这不是怕你抱孩子胳膊酸,想要搭把手么?”
舒舒想了想,也不能叫九阿哥闲着。
现在九阿哥不用去衙门,正好是培养亲子感情的时候。
舒舒就道:“左右就这几日,不用爷帮我,要是爷得空,还是帮我多看看几个孩子,做个笔记。”
“笔记?记什么?”
九阿哥来了兴致道:“吃奶的时间么?还是什么?”
舒舒道:“都记,睡了几次,醒了几次,吃了几次,拉了几次,这样一来,有个对比,那天要是不规律了,也能晓得不对劲,叫太医看看,要不然的话,他们还小,身子不舒坦也不知道……”
九阿哥听了,深以为然,道:“这个法子好,爷会好好记的,太医这边的平安脉现在也是每日一请,你别操心这个……”
舒舒又道:“等到出了月子,挪回正院,三个孩子怎么安置,爷想过没有?”
九阿哥老实摇头道:“没想过,还跟这边似的,也放西边的屋子?”
舒舒摇头道:“不方便。”
西稍间是舒舒的书房,也是九阿哥的内书房,平日里夫妻多在这边消磨。
要是几个小的,安置在西屋,整日里吃喝拉撒,身边一堆奶嬷嬷与保母,那书房也不能用,上房人也太乱。
“那怎么办?还安置在后罩楼?”
九阿哥道。
舒舒有些迟疑,是后罩楼好,还是正院的东西厢房好。
要说远近,肯定是东西厢房近,可要说住着舒服,自然还是后罩楼这样的北房好。
舒舒想了想,道:“到时候看看,要不然就还在后罩楼吧,让齐嬷嬷跟小椿带人在这边!”
到时候就是她多走几趟罢了。
九阿哥听了,犹豫道:“这男女有别,要不咱们带了大格格去前头?到时候将书房挪到西次间来,将东稍间跟暖阁收拾出来给大格格……”
虽说大格格的长相让他不大满意,可女儿就是女儿,跟儿子不一样。
女儿还是当娇养些,这气度才能养起来。
这不单单是从妻子身上看到的,还是从他几个姐姐身上看到的。
被长辈娇养大的格格,性子更爽利,不会被欺负。
放在旁边没怎么宠溺长大的格格,看着就闷闷的,让人不放心。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道:“爷还是做个不偏心的阿玛吧……”
九阿哥笑道:“这不是随了岳父吗,咱们家的好传统,女儿更金贵。”
舒舒道:“不在这个上,面上还是尽量一样。”
说着,她低头看着怀中的二阿哥一眼,道:“现在还罢了,要是过几年他们几个大了,察觉到咱们的区别对待,心里该委屈了。”
今天已经是出生第三天,二阿哥的眉眼终于撑开些。
舒舒仔细看了两眼,眉毛像了九阿哥,眼睛却比九阿哥眼睛大,随了她的杏核眼。
这……
长得像宜妃……
正好二阿哥吃完了奶,睁着眼睛,看着舒舒的方向,看着有些呆。
舒舒将衣裳放下,挑了幔帐,道:“爷过来看看,像不像娘娘……”
九阿哥也是第一次看二阿哥睁眼的样子,没有立时点头,看了舒舒一眼,又看了二阿哥一眼,道:“像娘娘,也像你……”
舒舒又指了指嘴唇跟下巴,道:“这更像娘娘一些……”
九阿哥看了好几眼,没看出区别来……
镶黄旗,马齐宅邸。
书房中,马齐坐在书桌后。
自从去年的时候,他就犹豫一件事,今日终于有了决断。
少一时,外头有了动静。
“都进来吧……”
马齐道
外头应着,依次进来几个人,是富尔敦兄弟几个。
马齐指了指书桌对面的凳子,道:“都坐下吧!”
几人都坐了。
马齐膝下总共有十子,次子、四子、八子夭折,还有七子站下。
眼前这三人,就是其中年岁最大,已经成家的三人。
马齐道:“树大分枝,老五媳妇入门也一年多了,该分家了……”
老五,说的就是八阿哥府的三等侍卫富德。
说到这里,马齐望向长子富尔敦道:“现在外头不少人家改了规矩,长子留家,咱们家不改,还从满洲旧俗……”
那就是要将富尔敦也分出去。
富尔敦并不意外,现下外头改了规矩的人家,多是有爵位、世职传承的人家。
富察家的爵位跟世职在他四叔那房,本也跟他们这一房不相干,长子留不留家就无所谓了。
富尔敦就道:“儿子全听阿玛吩咐。”
真要说起来,他们年长的几个,已经借了家族的光,得了前程,并不比后头的弟弟们吃亏。
众人望向富庆。
富庆是庶子,早晚都要分出来的,倒是无所谓,也点头道:“儿子也听阿玛吩咐……”
到了老五富德这里,性子有些直,开口问道:“阿玛分家,是因为儿子之前的请求?”
早在富庆、富德各自得了差事的时候,马齐就告戒过儿子们,侍卫就是侍卫,不要掺和旁的,也不要想着怂恿各自侍奉的皇子阿哥争锋。
富德今天回来,就到了书房寻马齐,说起八阿哥的难处。
现在不单单是皇上惩罚了八阿哥,其他的皇子阿哥也对八阿哥不满。
唯一能帮八阿哥解除困局的,就是九阿哥。
要是九阿哥这个时候宽宏大度一些,跟八阿哥兄弟和好,可就可以解了八阿哥的困局。
外头说起九阿哥,也只会称赞。
那正是双赢的局面。
富德觉得自己阿玛身为皇子师,正好可以做个调解的中人。
马齐当时什么话都没说,可是才不过半个时辰,就又叫了大家过来。
马齐看了儿子们一眼,道:“你们也渐大了,往后各自当差,各有立场,想要平安,可以保持中庸之道,想要前程,也不都是错处,不必捆在一块……”
第七了,后头八九十也没有拉开,打滚求保底月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