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九阿哥又要忙了,七阿哥没有法子道:“先等等,已经报到御前!”
九阿哥看了七阿哥一眼,关心则乱,道:“汗阿玛不会当真了吧?”
舒舒的身体状况,确实有些虚。
七阿哥无奈道:“放心吧,汗阿玛不会挑剔到弟妹身上。”
还在月子里,身体虚不是正常的么?
又是生了三个,别说是调理一个月、两月,就是调理一年半载的,长辈们也不会说什么。
要不勋贵怎么看?
皇家只顾儿子,不顾儿媳妇?
各府皇子与皇子福晋的脉桉都在太医院记档。
好的说不成坏的,坏的也说不成好的。
九阿哥这才放心,道:“那就好,要不然回头汗阿玛赐两个格格下来,不够添乱的!”
恩恩爱爱的好日子不过,非要闹着夫妻“相敬如冰”?
自己福晋可不是大方的。
虽说不关自家事了,可是九阿哥还是有些恼,道:“明年都谁家有适龄的格格?眼睛挺高啊,这是奔着圣母皇太后去了?”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东宫太子妃要是真不能生育,那到时候侧福晋所出皇孙,就是嫡皇孙。
有佟家跟赫舍里家发迹的例在前,想要当国戚,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念头。
七阿哥又恢复到闭口不言。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七哥什么时候报到御前的?汗阿玛说什么了没有?”
七阿哥依旧没开口,而是对九阿哥摆摆手,一副撵人的架势。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大踏步出去了。
好像不说就打听不着似的,明年……
明年适龄的皇子阿哥有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近支阿哥还有裕亲王跟恭亲王府那边,宗室王公还有康亲王与顺承郡王,还有个需要挑继福晋的大阿哥。
谁家吃饱了撑的,好好的格格,嫡福晋不做,惦记着侧福晋的位置?
九阿哥想清楚这个,晓得确实跟自家不相干了。
还真是冲着高枝去的!
要是内务府待选秀女还罢,直接调册子看就是了。
八旗秀女,是各旗都统年底统计了报上来,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是哪家。
九阿哥撇撇嘴,直接想到上三旗的三家后族。
他们是得过甜头的,最有可能如此……
等到他处理了一圈公务,准备回府时,邢河跟宝山回来了。
两人也没远走,就在皇城的铺子里打转。
宝山本就是住在皇城里的,姻亲故旧也有不老少。
“说是福晋主子身子虚了,府里要进侧福晋……”
宝山愤愤道。
他们家是得了福晋的青睐,才起来的,自然将自己当成了福晋的人。
邢河道:“提及七爷府上,也是这个意思,就是嫡福晋因生了病弱的格格,不被宫里跟纯王府的长辈所喜,还有毓庆宫那边……”
九阿哥方才就心里有数了,自家跟七贝勒府都是幌子,对方惦记的是毓庆宫。
他点点头,看着两人,道:“行了,爷晓得了,这些浑话不许在府里说,要是传到福晋耳朵里,惹了福晋心烦,你们俩一人五十板子!”
邢河跟宝山俩都老实了。
少一时,孙金回来了。
他在宫里有交情的伙伴多,打听的消息比邢河跟宝山俩的更多。
“说是太子妃娘娘前年小产伤了身体,还说皇上让太子妃教养毓庆宫三阿哥就是为了此事,只是毓庆宫三阿哥愚钝,不得太子喜欢……”
要是其他事,九阿哥乐不得看毓庆宫笑话。
可是此事关系到太子妃,他就不想冷眼旁观。
还有就是不想让幕后之人得逞。
他们攀高枝还将旁人说在里头,太恶心了。
他想着要不要哪天遇到十五阿哥的时候,让十五阿哥传个话,随即否了这个念头。
不好将小弟弟牵扯进来,回头再让人记恨了。
谁晓得这幕后小人有没有盯着太子妃,既是能拿太子妃的身体做文章,那应该不是无的放失。
九阿哥想了想,就吩咐孙金道:“你去趟毓庆宫,请见太子妃,就说爷打发你过去的,问问太子妃小格格的桃木剑是哪里开光的,爷也打算给福晋求求,让福晋避避邪,省得招了小人。”
孙金在心里记下了,默念了一遍,一字不差,就往毓庆宫去了。
毓庆宫不在后宫,出入没有那么多规矩。
孙金叫人传了话,少一时,太子妃跟前的嬷嬷就出来了,引了人过去。
她本以为是舒舒那边有什么事情,打发太监过来说话。
孙金请了安,就将九阿哥的话说了。
太子妃神色不变,温煦道:“是从白云观开光的。”
孙金应了,就回去复命去了。
嬷嬷看着太子妃道:“九福晋指定是遭了忌了,只是谁这么不知好歹,还敢跟九皇子府对上?九爷可不是能吃亏的,上个月折腾的庄亲王府跟信郡王府都灰头土脸的,这回又要收拾人了……”
信郡王的嫡福晋、嫡子女都折里头了……
太子妃神色凝重,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嬷嬷道:“安排两个眼生的出去打听打听,九阿哥要是问道观,问不到我这里,这是好心提醒我遭了小人了……”
九皇子府,宁安堂,正房。
觉罗氏皱眉道:“也不知邪风怎么出来的,简直是岂有此理,且不说舒舒已经生了两个嫡子,就是没生,十七、八岁的夫妻,也没有现在赐侧福晋的道理,到底是谁家在后头搅合,要脸不要脸?”
伯夫人道:“别听风就是雨的,秀女年底才进京,到时候会冒头出来的,九阿哥待舒舒如何,都在咱们眼睛里看着。”
觉罗氏长吁了口气,道:“就不能叫人省点儿心……”
伯夫人仔细想了想,道:“多半是池鱼之殃,九阿哥是光头皇子,嫡子也在,犯不着盯着他的侧福晋位置……”
真要有上进心的,会奔着宫里与毓庆宫去。
次一等的,还有康亲王府跟顺诚郡王府,都空着嫡福晋的缺。
即便出身寻常些,还有直郡王继福晋跟十二阿哥嫡福晋可争一争。
觉罗氏迟疑了一下,道:“那要不要跟舒舒说一声,外头风言风语的,回头听了三言两语的再怄气……”
伯夫人犹豫道:“拖几天吧,这几日才开始歇的好些……”
舒舒哪里晓得坐一回月子,让外头编排出故事了。
她被说成毁了根基,无法打理皇子府内务。
又有八阿哥侧福晋的例在前,就有人笃定她这里也会赐下侧福晋。
她掐着手指头算日子呢。
三月二十七,三个小宝贝满月的日子,她要洗澡!
虽说这一个月下来,她也擦拭身上了,可还是不一样。
尤其是头发,一个月下来,即便干洗,也是解决不了根本,真心觉得头皮发痒了。
她可以坐两个月的月子,却接受不了两个月不洗澡。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没等到她挨到正日里,觉罗氏跟伯夫人就耳提面命,连带着常过来做客的十福晋跟丫头们也都嘱咐了。
最少要拖到四十二天。
舒舒真要哭了。
四月初就入夏了。
不过她也晓得好歹,为了照顾她月子,长辈们都辛苦了。
她真是咬牙强忍了,不过却将两天擦拭一回,改成了一天擦拭一回。
如此又熬了小半月,终于过了四十二天。
四月初十,后罩楼里,放了两个浴盆。
舒舒前后换了三次水,才觉得头发根到身上都干净了。
丫头们却不敢耽搁,服侍她穿好了衣裳,就开始擦头发。
伯夫人就在次间守着,叫人拿了袜子给她套上。
舒舒的头发披散着,小椿拿着干毛巾在后头擦拭着。
舒舒拿起了镜子,看着里头的自己。
跟自己想象中的产后丰腴不沾边,下巴还是尖着,不过因为停了母乳后睡的好了,她脸色恢复了一些,不再像开始那样蜡黄了,可是头发却没有那么快缓过来,还是有些干涩。
身上系了一个来月的束腰,肚子收回了些,腰身也出来了,衬着腰身曲线更加明显,除了胸前,其他的地方都比怀孕之前都要瘦,额骨有些凸起,眼睛放大了一圈。
她看着自己,叹了口气。
这就是眼里没有光了么?!
太不容易了!
舒舒脑子里想起一句话,养儿方知父母恩。
真是谁当额涅谁知道……
伯夫人见她怏怏的,道:“没事,还是亏空了,头发才干了些,好好补补就好了……”
舒舒撂下镜子,走到伯夫人跟前,搂了伯夫人道:“幸好有阿牟帮我,要不然早就熬不住了。”
伯夫人摸索着她道:“就是这几年功夫磨人,大些就好了,等到开蒙了,你想要拢在身边,孩子都不乐意……”
舒舒这一个多月,心情也颇为复杂。
人前她保持着平静,不想旁人担心,可是心里的念头变化莫测。
时而觉得骄傲,人生人,神奇。
时而觉得厌烦,为什么要生人呢?
影响了自己的健康,还要跟着费心。
时而后悔。
自己做个主流的嫡妻嫡母不好么?
时而懊恼,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念头,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母爱,也会隐隐地嫌弃孩子。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上亲子关系这么复杂。
或许等她这个身体年岁大些的时候,会更爱自己的孩子。
现在这个身体,心里年龄不小,还是身体上、情绪上还是忍不住自私的念头更多些。
即便是她生的孩子,她也做不到无怨无悔、毫无条件地将孩子们摆在她自己前头。
“福晋,二阿哥醒了……”
齐嬷嬷抱了二阿哥过来。
舒舒心里吐槽,身子却有了条件反射,自然而然地伸了手,接了过来。
二阿哥长了四十多天,长了二斤,终于赶上他哥哥出生时的体重了。
眉眼已经长开,看着白白嫩嫩的,跟大阿哥有五分相似,不过眉眼还是有明显的区别,更精致些,有些男生女相。
“娘娘见了,指定会欢喜……”
舒舒跟伯夫人道。
圣驾明日就要奉太后回宫了,九阿哥就是为了此事,今天往畅春园去了。
伯夫人提醒道:“到时候听宫里长辈吩咐,不用太早带孩子们入宫……”
舒舒点点头,道:“嗯,晓得了……”
这是得了皇上亲口赐了小名的“祥瑞”,有盼着好的,也有看着眼红的。
没有必要出那个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