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借此事可彰显国师神通的机会并非没有,端看过程中国师如何说,如何做了。”
国师试探着问道:“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都说万事皆有因果,母子连心,或许静妃腹中龙嗣,当真是受了什么邪物的冲撞呢?”
“……邪物?”道人的眼神闪了闪。
“而陛下时常过来玉秀宫,同静妃接触颇多,这不祥之物,或就在陛下身边也说不定。”
听女孩子越说越大胆,越说越详具,道人此时心中才算明了。
这根本不单单是什么让他巩固帝心的机会,更是要借他之手除去什么人……!
但意识到这一点,他反倒更安心了。
只拿不给,伸手白嫖这种好事,固然是人生理想,但也要看对方是谁,堂堂吴家,岂有让他占尽便宜还不出力的道理?
只是……
“敢问姑娘所指这不详邪物,是……何人?”
许明意不答反问:“国师可知静妃是何时被太医诊出了身孕?”
“似乎是……泉河行宫春狩之时?”
“没错,那国师大可再想一想,自那之后,皇上身边是否便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人……
国师眼神变幻了片刻,不确定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来。
“……”
玄清殿看似不参与政事,但呆在皇帝身边,朝中大小消息,自然也一贯还算灵通,尤其此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听着道人说出的名字,许明意微一颔首。
“正是此人。”
这个伪君子,如今藏身于宫中,她即便是想不管不顾一刀砍了对方,也是极为不切实际的。
而近来她同父亲谈话时,总是会提到一点——
第395章 醉酒
若是权力被掌握在居心不正之人手中,那便等同是恶徒手中有了刀,而这把刀,终将会悬在所有无辜之人的头上。
她想做的,便是铲除此人,尽快夺下对方手中的刀,或是干脆剁下对方握刀的手。
即便此番她用到的手段,也确实称不上磊落,但这件事情,她是一定要做的,哪怕不提其它,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思及此,许明意看向国师,道:“静妃腹中胎儿,还请国师做法超渡,也好叫它来世得以投去一户好人家。”
无论如何,此番她利用了这个无法出世的孩子是不争的事实。
而她得以重生之后,对这些往转轮回之事,也不得不更信了一些,或许所谓超渡,也的确是有用处在的。
国师虽觉得此举有些多余,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姑娘既开了口,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有劳国师了。”
一番商量下来还算顺利,许明意微一福身,便要带阿葵离去。
“姑娘且慢。”
国师忙将人喊住,笑着道:“贫道还未请教姑娘贵姓,是哪家的姑娘?来日遇见,贫道也可多留些分寸。”
对方的衣着谈吐皆可见身份不同寻常,谈及方才之事时的语气,也并不像单单只是替吴世孙来传话的……
可对方所持玉佩,确是吴世孙的贴身之物,对当初奉天殿之事显然也一清二楚——
所以,对方的来意不必怀疑。
他现下之所以有此一问,纯粹就是出于好奇。
“家父姓许,现任户部主事之职。”
国师了然点头。
户部主事,官职不高啊。
可是,姓许的户部主事……
国师凝神想了片刻,眼前闪过一道圆滚滚的身影,眼神不由顿时一遍:“姑娘是……镇国公府的小姐?!”
视线中,女孩子点了头。
国师在心底重重地嗐了一声——这是哪门子朴实含蓄的自报家门之道啊!
可转念一想,报家中父亲的名号,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过,说到镇国公府……
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人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贫道想冒昧问一句……这两番之事,可是贵府的姚先生所卜算出来的?”
这位姚先生的名号,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可是颇为响亮的!
当然了,这响亮的缘故主要在于对方的路子走得颇为成功,一举得了镇国公的青眼,凭一人之力带起了术士也能跻身幕僚之列的风潮——
当觉得在这条道儿上混不下去的时候,姚先生这个成功先例,便是大家心中指路的明灯。
姚先生的事迹,也给了大家诸多启发——为镇国公所救,于是便以报恩之名留在了镇国公身边,多么合情合理知恩图报却又名利双收的职业规划啊!
但能得镇国公如此重用,想来对方必然也有着过人的本领在——对此圈内圈外传言颇多,也是众说纷纭。
这一回,他莫不是近距离接触到这位神坛上的前辈了吗?
甚至曾经还来了一次完美的隔空合作?
看着对方突然充满联想的一双眼睛,许明意多少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而在这之后,她不讲道义的选择了默认。
如果这样能让对方觉得一切更为可信,更有信心的话,那就辛苦借用一下姚先生的名号好了……
一旁的阿葵则不禁觉得这情形极为熟悉。
继她之后,姚先生似乎也要拥有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神奇本领了呢……
而不得不说的是,这种多了个人陪着的感觉,还怪安心的。
小丫鬟不由又想着——若日后这条船上的人越来越多,那她岂不是要成了替姑娘背锅这条道上的元老人物?
可以开班授课,教授经验技巧心得的那一种?
听得不远处似有脚步声传来,许明意开口道:“此事具体要怎么做,国师大可自行思量安排,我且等着国师的好消息了。”
有了先前雷劈奉天殿的经验在,这位国师故弄玄虚的能力是不必怀疑的。
“贫道定不负姑娘和世孙所托。”国师恭敬施礼,低声道:“许姑娘慢走。”
待许明意带着阿葵转身离去,国师才抬起头来,看着女孩子那道于夜色中朦朦胧胧的背影,眼底不禁浮现了疑惑之色。
办正事的道理他都懂。
可是……
定南王府的世孙,怎会同镇国公府的姑娘走得这般近?
还将贴身玉佩这样重要的物件给了对方?
这得是怎样引人遐思的关系才能做到这一步?
片刻后,国师摇着头“啧啧”了两声,转身走了。
……
许明意带着阿葵回了万福楼侧殿中回话。
听阿葵所言,同那些太医们并无什么区别,也只是留下了一张安胎方子,庆明帝勉强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神情:“有劳许姑娘了。”
心知狗皇帝此时心情不妙,恐他再生出什么不做人的心思来,皇后便适时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前头的宴席也大致都已经散了,世子夫人必然还在等着许姑娘,许姑娘且随夫人回去吧。”
“是,臣女告退。”
许明意带着阿葵行礼退了出去。
跨出殿门之后,主仆二人穿过一条朱红长廊,欲往前面设宴的正厅而去。
然而刚步出长廊,许明意便慢下了脚步,看向前方的一丛花木。
夏日花木茂密,可替其后之人遮挡身形,然而月色之下,那颀长的身影却是无所遁形。
看着地上的影子,许明意出声道:“既然要藏,怎不将影子也一并藏仔细了呢。”
她话音刚落,那丛花木后便行出了一位少年。
“何时说要藏了?不过是在此处等你罢了。”
特意在这里等她出来吗?
看着月色下,正向自己走来的那身形挺拔的少年,身处这处处皆要打起精神小心应对的深宫之中,许明意第一次生出了踏实安稳的感觉来。
“走吧。”
吴恙来到她面前说道。
许明意看着他:“去哪儿?”
“燕王醉酒,被送出宫回燕王府了——”吴恙垂眸同她对视着,放低了声音说道。
许明意闻言眼睛动了动。
燕王出宫了?
看来吴恙也觉得燕王今晚醉酒之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