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待稍稍回过神来之后,方才迟迟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双喜临门啊!
不过,都说到要娶人家这个份儿上,难道说:“此事你外祖父和许将军都已经点头了?”
吴恙如实道:“祖父并不赞成,许将军也尚未点头。”
燕王不禁在心底“嗐”了一声——合着是八字没一撇啊!
他还真当很快就能喝上儿媳茶了呢。
不过,按理来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有阻力的。
毕竟抛去大局不提,单是两个老爷子之间的爱恨情仇,就已经足够棘手了。
但是有一点还是要先问清楚的——
“人姑娘对你有这个意思没有?”
归根结底,这才是最紧要的,若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那还是趁早醒醒吧。
吴恙轻咳一声:“应当是有的。”
毕竟都让他喊昭昭了。
听着这“应当”二字,燕王不禁有些担忧——须得知道,人生三大错觉里头,其中有一条就是“这姑娘心悦于我”啊。
但孩子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去质疑什么。
且仔细想想的话,小姑娘都肯同这小子藏在同一个柜子里了,也不像是嫌弃他家小子的样子……
就算没那份心思,但努努力兴许还是有希望的。
如此思量着,燕王便郑重点了头,拍拍胸脯道:“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你外祖父和许将军那边,由我来给你想法子!”
吴恙有着一瞬的愕然。
多个爹,竟还能有这等意外的好处吗?
少年突然就觉得自己在娶媳妇这件事情上,又多了条门路。
看着少年,燕王含笑说道:“人活在世,这日子,就是要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一起过,才算有滋味。”
第404章 别添乱了
若不然的话,孤身一人岂不更加洒脱利落?
吴恙赞同地道“是”,此前他对此没有清楚的认知,只是不想娶妻而已,直到遇到许明意之后,方才知道这个道理。
“有人等一辈子,也等不来这么一个人,你小子,运气不错。”燕王说话间,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借喝茶的动作掩饰着微有些发红的眼圈。
实则,这十八年来在北地,人前人后,他倒都不曾如此失态过。
今日找回了儿子,反倒屡屡丢人了。
儿子会不会嫌他一个大老爷们太矫情?
又是犯心疾,又是想掉眼泪的,实在太不像样了。
吴恙有心想说些什么,或是问些什么,但到底都没有开口。
今晚不必急着说些什么。
且就这么坐一坐吧。
父子二人就这样静坐着喝茶,不时说上一句听似无关紧要的话。
少年身后的两扇窗大开着,圆月仿佛被镶嵌在了窗框内,连同端坐在窗前的如玉少年,重叠成了一幅极静谧的画。
月色洒进室内,同昏黄灯光相错相融。
吴景明回到府中时,已近夜半子时。
沐浴洗漱罢,吴世子躺在了床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如此反反复复叹了一声又一声之后,向内侧的徐氏试探着问道:“夫人,你可睡着了没有?”
徐氏忍耐着睁开了眼睛。
“……现在醒了。”
现在醒了?
“夫人莫不是被我吵醒的吗?”
徐氏忍住了没回应这句明知故问的废话,向他问道:“世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今晚去见了王爷。”卧房中没有其他人,灯也熄了,吴景明声音低低,带着叹息:“阿渊也在。”
徐氏听得眼神大变,立即困意全消,清醒无比:“阿渊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
徐氏登时坐起了身来:“如此重要之事,世子怎也不提前同我说一声!”
只是告诉王爷无可厚非,可是若要将真相告知阿渊,怎能叫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个男人到底还能不能要了!
徐氏又气又急,加之有其它情绪作祟,一时间眼睛都红透了。
妻子的态度让吴世子有些诧异,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他跟着坐起身来,叹口气道:“阿渊是偷偷跟去的,我原先也没打算此时便告诉他……”
“偷偷跟去的?”
“这孩子一向敏锐,先前显然也已经有所察觉了,若不然也不会偷偷跟去。今日那情形,眼看也是不可能瞒得住了,阿渊又执意非要问个明白……”
听着这些,徐氏也心知确实怪不到丈夫头上,而没有了可以怪的人,心中只觉得顿时更空了,眼睛也愈发酸了。
她的阿渊都知道了……
好一会儿,徐氏才哑着声音道:“也好,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你们三人当面说清楚也好……”
说来她这个人也真是奇怪,以往分明一直主张“不能事到临头再告诉孩子”,“理应要早些告诉阿渊”,可此时阿渊终于知道了,她却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洞洞的,又冷又疼。
吴景明只是点头:“是,今晚当着王爷的面说清楚,对阿渊也好。”
“那……阿渊以后,是不是再不能喊我母亲了?”
昏暗中,徐氏看着丈夫,一双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吴景明看得心中一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因为回来的路上,他也一直怀揣着这些说来似乎有些幼稚的心思……
同那些真正的大局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况且,从阿渊来到他们身边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了,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呢?
但还真就觉得没准备好啊……
吴世子再次深深叹气。
到底是他格局小了。
“阿渊听了是什么反应?可生气?可难受了?”徐氏哽咽着问道。
“我瞧着倒是还好,兴许是先前已经猜到大概了。”
还好还好,想当初刚成亲时,她被他气得险些要背过气去的时候,他都觉得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而已,他到底能不能看得懂?
想到这,徐氏又问道:“你可单独劝说安慰阿渊了没有?”
“这倒是没有……”
徐氏擦着眼泪轻轻点头:“那就好……”
吴世子满头问句。
继错觉之后,他难不成还出现幻听了?
徐氏浑然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哪里不对。
真要丈夫去安慰阿渊,说得必然也都是诸如“你祖父瞒着你也是有苦衷的,你要多体谅”、“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此类的话——这是给人听的话吗?
自是没劝要比劝了好。
“我当时本是打算要劝一劝的。”吴世子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但许姑娘在,我也不好当着人姑娘的面多说什么。”
“许姑娘?”
徐氏意外不已:“许姑娘也在?”
吴景明点了头——果然,夫人也觉得十分不妥吧,这样紧要隐秘的事情,阿渊怎好拉着人家姑娘去听呢?
不过,怎觉得许姑娘三个字从夫人口中说出来,竟显得如此顺口呢?夫人甚至都不问他一句是哪个许姑娘的吗?
更加料想不到的是,下一瞬竟听自家夫人舒了口气,道:“这样我便放心了……有许姑娘在,阿渊心中也就不至于绷得那样紧了。”
吴世子迷惑之余,听出了不对来。
“……夫人先前所说的阿渊要去见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许姑娘吧?”
“是啊,世子今晚应当也看出来了吧。”
“可……夫人先前不是说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我若说了,世子还不得横插一脚,耽误了两个孩子来往?”
徐氏拿泪眼瞪了一眼丈夫,道:“此时阿渊心中正是不好受的时候,你可别在此时添乱了。我看许姑娘和阿渊,分明般配得很,反正现如今他既不喊你做父亲了,你也没道理再管东管西了——”
吴景明听得诧异至极。
添乱?
管东管西?
这是从他夫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且……夫人怎么还瞪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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