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瑜拿了房契,便去梧桐胡同请班路。
本以为他是班家传人,性子肯定要傲一些,姜瑜甚至都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
哪知班路一听姜瑜的来意,竟很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蒙姜二小姐不弃,在下定会全力替小姐效力,还望小姐不要嫌弃在下愚钝就好。」
班路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肤色黝黑,是个很粗狂的男人。
若不是赵桓允引荐,姜瑜都不信他是班家的传人。
班家在前朝便久负盛名,姜瑜曾经听银五娘提起过,说班家选徒甚是严格,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容貌清秀者为佳。
姜瑜倒不是以貌取人,而是她一直以为,班家的子弟都是秀外慧中的模样。
「班师傅客气了。」姜瑜笑道,「您要是方便,今天就搬到咱们店里去住,缺什么咱们也好早点准备。」
梧桐胡同这边大都是老房子。
班路住的这处院子就住了好几户人家,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很是拥挤。
「多谢姜二小姐周全,在下所有的家当就一个木头箱子,随时都能走。」班路昨天刚到京城,行李都没来得及往外拿,姜瑜索性让柳姑姑去找房主算了房钱,带着班路回了店里,又让阮妈妈和丁顺陪着他出去买些日常所用,自己则跟柳姑姑去了庄子上看望姜行远。
姜行远正跟福泉在院子里喝茶,他精神还好,就是比之前瘦了些,身边还放了新做的拐杖,姜离白日里在庄子上陪着姜行远,到了晚上才回府上歇息,这几日姜瑜问起姜行远,姜离只说国公爷一切安好,并未说他行走不便。
姜瑜很是自责。
又见两个美人香汗淋漓地守着药罐子熬药,忙问姜行远病情:「父亲近日感觉如何?」
「我一切都好,你放心便是。」姜行远语气轻松,「这里有这么多人陪着我喝茶聊天,我都后悔没早点来呢!」
「姑娘放心,陈庄主也经常过来找国公爷下棋喝茶,我们这里可热闹了。」福泉笑道,「现在庄子上有什么事也不用麻烦姑娘了,国公爷在这里我们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高兴着呢!」
「对对对,我也喜欢这里。」姜行远目光和蔼地看着姜瑜,「你不用担心我,安心跟着你外祖母住,都要快成亲的人了,就不要经常往这里跑了。」
「得知姑娘跟三皇叔订了婚,咱们都替姑娘高兴。」福泉意味深长道,「姑娘有个好归宿,也是我们大家伙的福气,您看,昨儿三皇叔还命人送来了布匹和牛羊鸡鸭,唯恐国公爷受委屈呢!」
姜瑜笑而不语。
她没想到赵桓允会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昨天见他,他一字没提……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福泉很有眼色地走开了,给父女俩腾了时间独处,姜行远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也到了吃药的时辰,两个美人过来搀扶着他进了屋,其中一个还不忘跟姜瑜邀功:「姑娘放心,国公爷有奴婢们照顾着,他好着呢!」
「那就好。」姜瑜不动声色地应道,「以后国公爷的吃穿就劳烦两位了。」
待两人退下后,姜行远当着姜瑜的面把药倒掉:「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为父无碍的。」
「让父亲受委屈了。」姜瑜会意,低声道,「好在庄子上都是咱们的人,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便是。」
「我除了不吃她们熬的药,其他的,都是你看到的样子。」姜行远自然不会瞒着女儿,「为父觉得这样也不错,每日跟星辰山野相伴,总比刀光剑影的沙场来得宁静惬意,名利不过是过往云烟,还不如过几天舒适的日子。」
「父亲所言甚是。」姜瑜感同身受,「只要父亲安好,我便放心了。」
「有三皇叔在,为父不会有事。」姜行远反而叮嘱姜瑜,「三皇叔对我百般照顾,为父很是感激,你自小跟在你外祖母身边长大,你应该知道怎么跟三皇叔相处,女子以柔顺为美,在三皇叔面前,你且不可任性行事,凡事要以他马首是瞻。」
姜瑜只是笑。
「对了,你记得不记得裕王身边的唐冶?」姜行远又问。
「记得,他是赵启的幕僚。」姜瑜对唐冶有印象,前世赵启谋逆失败,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唐冶临阵倒戈,其中隐情她不知道,但从这件事情来看,唐冶也非正人君子。
「前天他来找过我,跟我聊西北之事。」姜行远道,「待你见了三皇叔,你跟他提提此事,虽然是寻常聊天,但我总觉得蹊跷,我是没说什么,但万一被人拿了话柄,怕是也说不清。」
「父亲,您怎么这样的事也要告诉三皇叔……」姜瑜嗔怪道,「唐冶怎么说也是赵启的人,他若是想诬陷您,也没那么容易。」
「我不告诉他告诉谁?」姜行远一本正经地反问,「三皇叔虽然辈分高,但在我这里,只能是未来女婿,何况你们已经订婚,咱们就等于是一家人,我有事当然要跟他商量的。」
姜瑜:「……」
姜离敲敲门,禀报道:「国公爷,三皇叔送了两个侍卫和两个厨娘过来,说让他们在这边照应着。」
「你带他们先安顿下来,我待会儿过去跟他们说话。」姜行远看着姜瑜,语气轻松道,「你看到了,三皇叔做事很是周全,咱们想不到的,他都想到了。」
姜瑜再没吱声。
心里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有感动,也有些许的不真实,总觉得赵桓允这个人跟前世印象中的那个镇西大将军不一样,前世的赵桓允沉默寡言,冷若冰霜,断不会过问这等琐事。
这辈子的赵桓允莫名多了一点烟火气……
楚王府。
宇文氏总算逮住机会,跟赵桓允说话:「虽说你跟姜二小姐的事,太后和皇上并不反对,但钦天监那边的八字还没有合下来,你跟姜二小姐还不算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可你们竟然毫不避嫌,还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魏王妃坐在宇文氏身边,一脸幸灾乐祸地听。
就是,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