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静静地凝视她,苏音恰好看过来,一动不动,水润的双眼像蒙了层雾,谁也没有先挪开视线。
高术挑眉,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于是起身,拍了拍凌晏的肩膀,“醉了,好机会,兄弟我就先走了。”
说话没大没小,规矩也丢到了一边。
凌晏抚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你也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高术摇头晃脑地感慨了一句,看着苏音酡红的脸,啧啧两声,“该说不说,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像为情所困呢?”
虽然他偶尔贱嗖嗖的,但眼光是真的准,一句话就点出症结所在。
可惜苏音的身世早就被反反复复查探了好几遍,断没有受情伤的可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晏拧起眉头,刚准备继续问,就看到苏音又朝酒壶伸手,赶紧制止。
两人一手持把,一手握住壶身,僵持不下。
苏音有些不耐烦地皱起小脸,瞪着凌晏,“放手。”
说话干脆利落,舌头也没打卷,若非眼神迷离,凌晏还真以为她是装的。
他手下加了几分力道,迈步到苏音面前,声音下沉,“别仗着自己喝醉了就胡来,还敢瞪我?”
“哼……”
清醒的时候都没怵,醉醺醺的状态下就更不怕了。
苏音直接抬起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啪”得一声打在他手背上,看得高术一愣一愣的。
他决定不走了,留下来看戏。
凌晏脸色明显黑了,手背火辣辣地疼,可他又不能跟一个醉鬼计较,只好掰开她的手指,把酒壶抢了过来。
他头疼地摁了摁眉心,语调轻了些,“好了,下次再喝,我让人送你回去。”
本来这壶桂花酿是用来助兴的,结果过头了。
借酒浇愁愁更愁。
白鹭适时上前想扶,却被苏音一个灵活的转身躲开,就近抄起桌上的酒杯朝门框上砸了过去,“去他的诗书礼仪,我就是喜欢舞刀弄枪怎么了!”
酒杯应声而碎,瓷片四溅,周围人忙不迭躲开,凌晏却没动,只站在原地看她。
苏音恍若未觉,身体歪歪扭扭摇摇欲坠,却总能在即将倒地的时候稳稳立住。
她往前踉跄两步,半合着眼,嘴角微微向上扬,弧度越来越大,眼角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了睫毛,流进嘴里,是苦涩的。
以为过了这么久,自己已经调整好心情,哪怕再次面对昔日的敌人,也能淡定自若,抬手挥刀毫不留情。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就连一封贺帖,都能让她失了分寸。
往日藏起来的伤口和软弱在酒的催化下尽数暴露,痛得她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凌迟之刑,刀刀见血。
她还在笑,笑得泪流满面。
凌晏眉头微微隆起,抬腿朝她走去,一步步将她罩在阴影中,“不想守礼就不守,没人逼迫你,哭什么。”
伸手,想为她拂去泪珠,却被躲开了。
苏音摇着头,一边吸气一边道,“你不懂……”
就像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