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晏此刻坐在罗圈椅上,苏音站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以至于他不得不稍微仰起头看她。
案台的火苗在她眼底跳动,仔细看去,还能辨别出浅浅的娇意。
在说出拒绝的话后,仍旧直勾勾地望着他。
“呵……”
凌晏扯着嘴角,摇摇头,不仅没恼,言语还轻了些,“就当陪陪我?”
深邃的眸子泛着柔光,故意追着她的视线,苏音有些抵挡不住,暗骂自己没用的同时,拿着笔和纸去到旁边的小桌,伏案疾书。
她还是习惯于写那一手狗爬字体,很丑,很独树一帜。
簪花小楷她是因为魏子渊才练的,练成的时候有多满意,现在就有多嫌弃。
凌晏拿出几本奏折,翻了翻,视线总不自觉朝她的方向偏移,后来索性放下书,抬腿走过去。
站在苏音身后,一针见血,“你不喜欢簪花小楷?”
苏音没抬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
“不好看。”
凌晏慢慢俯身,看她认真描摹,在她身后伸出手臂,抓住她握笔的手,“不喜欢的话我教你另外一种。”
苏音没回应,手上却松了力,方便他掌控。
算是默认。
凌晏带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正是他平时惯用的字迹。
既有棱角,又不至于锋芒毕露。
苏音盯着笔尖,嘴角慢慢翘起,这几个月,魏子渊在她这里的痕迹好像越来越淡了。
她突然出声,“殿下……”
“怎么?”
苏音顺着他的手继续写,“我模仿能力挺强的,殿下这么教,就不怕我学会了仿制你的重要信件吗?”
凌晏无声笑道,“你会吗?”
“万一呢?”
“我这个人很自信,没有万一。”
两人离得近,凌晏说话声也轻,却不容质疑,“苏音,我从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至于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扬起的嘴角一直没下去。
苏音许久没听到下文,不由得扭头看去,“我什么?”
视线相撞,房间里一时没了声音。
最后还是凌晏先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没什么,好好练,不然交上去丢我的脸。”
“……”
这几日到后半夜总是会下雨,时大时小,雨水不一会儿就沿着屋脊成串成串地往下落。
一只粗粝的手掌伸向窗外,故意接屋檐落下的雨水,似乎想冲刷掉早已渗入皮肤的、别人的血迹。
房门突然被敲响,吴勇达沉声让人进来,殊九抱拳在他跟前,“统领。”
“牢里的人怎么样了?”
“全都畏罪自杀。”
吴勇达沉默几秒,突然冷笑一声,“好一个‘畏罪自杀’,凌祈下手真快啊……”
他现在若还猜不出来那天晚上究竟怎么回事,就白在朝廷混这些年了。
地下赌场是凌祈的,他怕那些人扛不住逼供,直接把人都送上路。
背后搞鬼的是凌晏,而他做了两兄弟中间的一把刀。
净山寺之后,昭帝似乎对他起了疑,这段时间他什么也没做,眼看着春闱渐近,新一批的读书人即将进入朝堂,他也该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