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摇头,“我哪里有先生说得这样好,不过就是仗着殿下喜爱,所以肆无忌惮,目无规矩罢了。”
话虽这么说,她脸上却没有一点骄矜之色,就好像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
“但是,”苏音顿了顿,“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谁都能欺负去的。”
金鸿听完她说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两声爽朗的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骂自己的。”
苏音被他的笑感染,轻抿嘴角。
“我跟你也差不多,都是下人。”
伴君如伴虎,今日对他礼遇,明日就可能摘他脑袋。
“先生是个清醒人,”苏音放下茶杯,杯底叩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只有帝王恩宠,终究是无根之木。”
当初她举荐金鸿时,除了看中其本身的能力外,还有他的态度。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自己,对旁人,对世道,心中永远有一杆秤。
苏音停顿了片刻,突然抬头问道,“先生为什么不入仕呢?”
金鸿舒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晦涩,“大概是不习惯约束吧,我现在这个样子,自由自在的,多舒服。”
“倒也是。”
苏音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多谢金先生相邀,时辰不早了,我们下次再叙。”
“姑娘慢走。”
从茶馆到庆竹苑大概要走两刻钟,苏音刚踏出门槛,就感觉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往后看去,没瞧见人,只瞥见小推车横梁处的一个标记。
是那朵丑丑的花。
苏音心下了然,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到平都这么多天,拉着叶祖鸣进衙门、和魏子渊相见、当街讽刺陈梓玉,哪一件都够引起注意的。
如今,她等的人也终于现身了。
苏音压下嘴边的笑,任由对方不远不近地坠在身后,可是还没走出这条长街,人就没再跟着了。
她有些疑惑,却不好回头去寻,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溜溜达达地回了庆竹苑。
长风从小路另一侧回来,恰好和她在门口碰上。
苏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压低声音道,“刚才有人跟踪了你好久,你都不知道?”
苏音眉毛一挑,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她故意让对方跟着的啊。
“放心,我已经把人赶跑了,无人会对你下手。”
长风似乎对自己这个举动很满意,说完后还自顾点头,表示肯定。
苏音:“……我可谢谢你啊!”
她就说秦枫的人怎么可能只跟了半条街就离开,原来是长风是“功劳”。
长风摆摆手,一副大度的模样,“无妨,应该的。”
苏音哭笑不得,赶紧催他往里走,“别让殿下等急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院子,进入堂屋。
凌晏难得没有看书,而是坐在矮凳上,逗弄脚边的一只通体黑色的猫。
那猫身上没有一根杂毛,黑得十分正宗,中等体型,不胖不瘦,双眼浑圆,炯炯有神,绕着凌晏的脚走来走去,似乎有些焦躁。
直到看见苏音,才发出“喵呜”的声音,迟疑地朝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