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宽袖下的手逐渐攥成了拳头,用力到指甲发白,而后又慢慢松开。
苏音、苏音……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底起了波澜。
你到底是谁?
如果说雨香阁那夜,魏子渊只是觉得她有些熟悉,今日再见,真的太像了。
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一举一动都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略有不同的是她害羞的模样。
他有留意凌晏和苏音两人方才的互动,从前的念卿在他面前可没有这般小鸟依人的样子。
她永远是镇定的,哪怕生病时也很少流露出虚弱的一面,还能够面不改色地同自己商计。
如果说苏音就是念卿——
魏子渊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立马否定了。
怎么可能呢?
她的骨灰还放在自己寝宫中,上了锁,旁人找不到,也打不开。
摒弃掉脑海中的纷杂思绪,魏子渊将视线放在苏音身上。
琴架已经摆好,苏音捋顺裙摆坐下,脸上带着三分浅笑,葱白的手指轻轻在弦上一拨,流畅的音阶便绕于殿内。
倒是难得的一把好琴。
轻拢慢捻,少女的纯真和欣喜顷刻从指尖流出。让人听得不自觉嘴角微扬。
很快,琴音变得悠长,一个滑弦,幽怨渐起,郁气由内生发,如泣如诉。
皇甫嵩眉毛一挑,看看凌晏,又看看魏子渊。若按寻常理解,爱之切,怨之深。
爱谁?又怨谁?
他怎么突然听不懂这琴音的意思了呢?
皇甫嵩闲来无事也喜欢钻研音律,听过不少类似表达的曲子,没什么稀奇。
只是放在苏音身上就足够引人深思了。
她专门挑这个日子弹,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才是。
还没等他思索明白,就见苏音手腕一转,琴声再次变化,意境也随之改变。
这次,是带着肃杀之气。
黄沙漫天,旌旗蔽空,战马嘶吼,伏尸百里,于烟尘笼罩之中,一抹红色格外显眼,长袖一挥,乌云尽散。
琴弦已静,余音绕梁。
细长的手指轻轻覆于弦上,苏音借垂眸平复心绪,再睁眼,神色如常。
周遭的人早已挺直脊背,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啪、啪、啪。”
一片寂静中,有掌声突然响起,将众人唤回神。
在诸多目光中,凌晏淡然地收回手,评价道,“不错。”
苏音不由得朝他偏头,眼尾带笑,只怕自己搞砸了,他也会鼓掌。
魏子渊静默地听完了全程,在掌声落下后,突然问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苏音微微抿唇,“暂未题名,不过今日在场的都是颇懂音律之人,想来是能有名字了。”
她话头一转,“娘娘以为,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比较合适?”
陈梓玉没想到她直接略过陛下,到了她这里,思忖片刻后道,“这曲子本宫听着还挺新奇,一时也想不出来。”
她嘴角勾着笑,面色柔和,“姑娘琴技高超,能弹成这样已是不易。不过,这曲风杂糅了些,听得本宫有些糊涂,有时候技巧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我不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