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盯着他,浑浊老目透着思量。
祠堂中静若闻针之际,忽有轻笑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名满金陵的温润君子萧廷琛,正慵懒倚在供桌边。
少年桃花眼笑得弯起,“不过三日之约罢了,花老不敢赌吗?香道香道,最讲究的乃是道心。道心掺杂,终究不稳。这样调出来的香,果真能登大雅之堂?”
也许是花柔柔的决心打动了花老,也许是萧廷琛那席话令花老动容,总之,最后他允了这个三日之约。
花柔柔随苏酒从花府出来,叹道:“还是外面的风景好啊!小酒今夜立了大功,走,我请你去海棠馆吃宵夜去。”
三人沿着秦淮河畔,边散步边往旧院走。
周遭凉风习习,人声鼎沸,夜市相当繁华热闹。
花柔柔伸手把一缕长勾到耳后,对着河面,笑道:
“我们家是数百年的制香世家,所以我爷爷也希望我能继承衣钵。毕竟,我爹娘早逝,家里就剩我这么个独苗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花柔柔或许算不得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在自己的梦想上,却无论如何也还是想要坚持一下的。小酒,你应当能明白我的心意吧?”
苏酒认真点头。
这世上,再没有旁人比她更明白花柔柔的心情。
小姑娘眼中若有光彩,“花花,这次衣妆展,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倾尽全力!”
“啊哈哈,我就等着小酒这句话了!”花柔柔笑得奸诈,“我不是正缺上台展示衣妆的美人么,就想着小酒替我走一回呢!小酒五官精致甜美,也就皮肤稍微黄了些。不过这都是小事,由我花柔柔亲自给你打扮,包你变得比徐紫珠还漂亮!”
他兴奋得双手捂脸,一个劲儿地激动。
苏酒却愣在当场。
徐紫珠已经相当嫉恨她,若知晓这次她们又对上,估摸把她剐下一层皮的心思都有了……
“那个……花花,我是男孩儿,扮成姑娘家,怕是不好吧?要不,要不你另请高明?”
苏酒弱弱开腔。
“你说啥?风太大人家听不见!”
花柔柔掏了掏耳朵,忽而笑嘻嘻傍上一个路过的男子,“哎哟,这不是王兄吗?真巧啊!”
“你谁啊!快走开!离我远点儿!”
“哦哟,王兄上次欠人家半两银子还没还呢!”
花柔柔甩着帕子,跟人家走远了。
苏酒无言以对。
萧廷琛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花柔柔把苏酒带到一处静辟街尾,掏出把黄铜钥匙打开库房,“这是我用攒了许多年的银子买下的店面,因为这条街相当荒僻,所以只能当仓库使。”
随着屋门打开,苏酒好奇地望进去,只见店铺面积很大,里头堆积着数不胜数的布料,还有好些襦裙挂在墙上。
这些襦裙用料讲究,刺绣精致,是苏酒不曾见过的款式。
她赞道:“真好看……花花,你好厉害呀!”
“这就叫好看了?我给小酒看个更厉害的!”
花柔柔得意地翘起兰花指,随手扯下块红布。
苏酒望去,只见店铺中央摆着两座人台。
人台上套着的衣裙,乃是大婚时所穿的喜服。
男女各一套,光华耀目,隆重高贵,令这座封闭太久的店铺,瞬间熠熠生辉。
“好看否?!”
花柔柔越得意。
苏酒认真点头。
究竟有多好看呢?
每个女孩儿,大约都曾梦见过自己大婚时所穿的嫁衣。
而花柔柔设计的这套嫁衣,足以满足所有女孩儿的梦!
苏酒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嫁衣外罩着的火红轻纱。
云朵般的触觉,恰似朝霞桃花,令人惊艳。
花柔柔把苏酒揽到怀里,“乖小酒,等会儿你扮作姑娘,穿这套凤冠霞帔。我呢,就勉为其难扮作男人,穿另一套喜服。哦呸,人家本来就是男人嘛!”
两人背后,被从头到尾忽视掉的萧廷琛,骨节分明的手指卷着一截布料,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