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底下曲调缥缈,忽高忽低。
苏酒安静良久,忽然坚定地握了握小拳头,“所以小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清官,为大齐惩恶扬善,为百姓申冤做主!”
少年抬眸。
八岁大的女孩儿,站在昏惑之中,一双眼却是出奇的明亮纯净。
纤细的身姿格外挺拔,好似任何困苦,都不能令她折腰低头。
这世上,聪明漂亮的小女孩儿有很多。
但如他家小酒儿这样的,却是万里挑一。
少年唇角轻勾,“咱们家有小酒儿积德行善就够了,至于我……”
他拨了拨琴弦。
至于他,
双手沾染上血腥也没有关系,背负上无数条人命也没有关系,他要成为这世上最强悍的男人,他要用暴力,来保护他家小酒儿的善良!
北风渐起,暗夜无边。
明德院里,穿石竹白衫裙的小姑娘,踮起绣花鞋尖,把一盏盏薄金色绘鲤鱼灯笼挂上游廊。
铿锵有力的琵琶音穿透夜色而来。
如同铁甲,仿佛铜墙,始终萦绕在她四周,给予她寒夜里的心安。
金陵风月,百年春秋;
美人闺秀,英雄风流。
终有一年,他的长刀与利剑会为她出鞘,烽烟万里,权倾天下,以山河为聘,赠她世间最华贵的凤珈!
【珈:古人头上戴的玉饰,是地位身份的象征,佩戴的越多身份越贵】
……
谢府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装饰奢贵的大书房里,谢容景临窗而立,正认真盯着案上一张摊开的图纸。
这是乌衣巷的建筑图。
少年眉眼凛冽。
带着薄茧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摸过线条,似是酝酿。
良久后,他终于提笔,果断利落地在图纸上勾勒出一条线。
他得意收笔。
身后排列整齐的一帮小厮立即鼓掌:
“好好好,公子这条龙画得妙极了!”
“瞧瞧,这条龙看似简单,实则流畅写意,带着磅礴大气、虎啸龙吟之势,真可谓鬼画符一类的绝世大作!”
谢容景搁了笔,骂道:“蠢货!我画的分明是一堵墙,一堵墙你们看不出来?!去,给爷找七八个工匠,把我标出来的这堵墙给拆了!”
他可是仔细研究过了,他住的院子与萧廷琛那伪君子的明德院,其实就只隔着一道墙。
他打算把这堵墙拆了,再另外建一堵矮点儿的。
如此一来……
少年想起自个儿惦念已久的苏酒,白皙脸蛋立即烧得酡红。
如此一来,他蹲在墙头就能跟小可爱说话了呢。
“爷,你的脸怎么红了?”
有小厮好奇。
“笨蛋,咱们爷可是从来不拿毛笔的,今儿拿毛笔画了一根线,不得累着?!嘿嘿,爷,小的给您添茶去!”
“添什么茶,先把工匠给我找来!”
深更半夜的,工匠哪儿容易找。
一帮小厮在金陵城晃了一夜,才终于在黎明前凑够七八名工匠,花重金(拿麻袋套了头)把他们请(捉)进了谢府。
正是黎明前,万物酣眠,大地沉寂。
苏酒窝在松软温暖的棉被里,正睡得香甜,陡然听得“砰”一声巨响!
就连小床,都震了三震!
巨大的响动惊醒了方圆十里的人,远处的狗狂吠不停,她养在后院的两只花母鸡,也扑楞着翅膀到处咯咯哒。
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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