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从楼上下来,瞧见萧廷琛身上的污血已经处理干净,金时醒正给他上止血药。
“小哥哥!”她跑过来,“咱们回家吧?”
楼阁外还在落雪,可天穹上,却挂着一轮如血红月。
苏酒很不安。
总觉得,接下来还会生什么事。
萧廷琛活动了下身子,见伤口处没再流出鲜血,于是强忍疼痛套上干净外裳。
他没好气地看了眼苏酒,“就算小酒儿想走,现在也走不了了。”
苏酒不解。
然而她很快听见甲板上响起整齐划一的军靴声。
没过片刻,一位中年男人领着数百名府州士兵推门而入。
男人容貌威严,苏酒曾见过的。
正是她刚到萧府时,给萧廷德送去“妇女之友”匾额的那位提刑官吴大人。
吴大人环顾四周,厉声道:“本官接到举报,你们漕帮聚众斗殴,起了非常严重的内讧!阎老呢,叫他出来与本官说话!”
金时醒不嫌事大,嚷嚷道:“阎老头就在刚刚驾鹤西游去啦,大人要和他说话,怕是有点难。你可以请个神婆,然后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烧给他。”
“胡闹!”吴大人斥责,语气却缓和了几分,“这么说,你们漕帮如今无人做主?根据朝廷律例,若是漕帮、盐帮等帮会无人做主时,朝廷会派官员接管。本官既过来了,你们还不把漕帮信物交出来?!”
江南多水路。
漕帮几乎垄断了大半个水路的运输,其利润惊人,朝廷早就眼馋许久。
今夜……
正是收割的时候呢。
“啧,官府的耳目就是多,这内讧才生多久,吴大人就亲自带着军队过来了……”
金时醒掏掏耳朵,“吴大人打算让谁接管漕帮啊?站出来给咱们兄弟瞅瞅?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不如先让咱开开眼。”
苏酒等人默默无语。
金时醒他什么时候成漕帮的人了?
还兄弟,谁跟他是兄弟!
军队让开一条路。
苏酒望去,一位姿容不俗、身材高大的贵公子,身穿细铠,颈间系着红斗篷,踏着军靴而来。
他微笑着,在漕帮众人面前站定,“不才徐继水,见过诸位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此人正是徐知州家的庶子。
徐暖月的亲哥哥。
漕帮众人脸色难看。
他们在水上野惯了,就算从前阎千岁如何剥削他们,可起码的自由还是有的。
他们宁愿如平日那般自相残杀,也不想被官府管辖。
漕帮里,一位师爷模样的老人站了出来,含笑拱手,“不瞒吴大人、徐公子,我们如今已有当家做主的人,正是这位……呃,姓什么来着,苏姑娘?”
六名壮汉,屁颠颠儿地抬来一张太师椅,恭敬地请苏酒落座。
太师椅是用一整块乌金石,按照阎千岁的体型雕琢的,苏酒坐上去,就好像小孩儿偷偷坐在大人的床榻上,娇小得可怜。
娇俏呆萌的容貌,乖巧端正的坐姿,与素来野蛮霸道的漕帮形象完全不同!
漕帮众人纷纷捂脸。
好丢人啊……
吴大人沉默良久,轻声道:“你们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