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靴声从帐外传来。
萧廷琛唇角轻勾,不紧不慢地落座。
神武营的领踏进帐篷,恭敬地朝萧廷琛单膝跪下,“属下看见惊蛰兄弟的飞鹰传书,知道皇家猎场有刺客行刺皇上,立即带着神武营两万兵马赶来救驾。兄弟们就等在猎场外,一切单凭王爷做主!”
赵皇后脸上的血色,陡然褪得一干二净!
她不敢置信地盯向萧廷琛。
穿着本黑色绣金蟒朝服的男人,修长双腿悠闲交叠,手肘撑在太师椅扶手上,正慢吞吞欣赏着指间的和田玉扳指。
尽管他才二十二岁,可周身那股睥睨天下的气质,即便她贵为皇后,也莫名落於下风。
萧廷琛缓缓抬眸,笑容恣意,“皇后娘娘可听明白了?”
赵皇后冷笑一声,带着吴嵩快步离开龙帐。
萧廷琛慵懒地睨向文武百官。
睥睨之间,尽是霸道和浓浓的压迫感。
上百名官员莫名其妙出了一身冷汗。
萧廷修率先拱手:“微臣见过摄政王!”
随着他行礼,百官们对视几眼,被迫跟着呼喊: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海,回荡在营地间。
踏出龙帐的赵皇后,愤怒地瞪向吴嵩,“不是说能控制他吗?!吴嵩,这就是你所谓的控制?!你的蛊毒呢?!”
吴嵩脸色难看,“萧廷琛身上的蛊毒绝对没有解开……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骨子里都是狠劲,所以并不惧怕奴才的威胁。此外,帐中官员众多,奴才实在不方便催动蛊毒。等到了私下,奴才必定取他性命,给娘娘出气!”
“出气?!”赵皇后冷笑,“本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萧廷琛对峙,只要萧廷琛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本宫下的手!皇帝还没死,本宫的动作不能那么大!吴嵩,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吴嵩面色难堪。
赵皇后拂袖而去,他垂下头,只得沉默恭送。
萧廷琛处理完琐事,才返回帐篷。
白露和霜降早已听说他得封摄政王的事,笑容满面地道过喜,各自得了个金元宝做赏钱。
两人被打下去,萧廷琛独自踏进屏风,瞧见苏酒抱膝坐在床上,仍旧是闷闷的神情。
他坐到床边,把苏酒捞到怀里,温声道:“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苏酒不想听。
她扭过小脸,甚至不想看见这个男人。
萧廷琛把她的脸扭过来,笑容更盛,“你家夫君我,得封摄政王了。从今往后,朝堂所有大事都由我一人独揽,我将行使帝王权力。”
桃花眼中满是野心,他亲了亲苏酒的脸蛋,把龙帐里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其实老皇帝昏死前,跟我说的是照顾好我娘亲,但是那种好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当然要想办法给自己捞点好处不是?”
苏酒愣了愣,柳叶眉紧紧锁起,“可是等皇上醒来知道你假传圣旨,你必定会被重罚。萧廷琛,你的路走歪了,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萧廷琛满不在乎。
桃花眼中,甚至染上一抹肃杀,“我可以让他一直沉睡下去。”
“萧廷琛!”
苏酒猛然盯向他。
男人敛去眼底杀意,仍是温润如玉的宠溺模样,“妹妹怎么动怒了?我得封摄政王,你就是摄政王妃。以后文武百官的家眷见到你都得行礼,甚至连公主和贵妃都要对你礼让三分。位高权重,妹妹不喜欢吗?”
“这不是我要的位高权重……”
苏酒小脸皱成一团。
她推开他,下床穿好绣花鞋,大步往帐外走。
萧廷琛脸色冷了些,“妹妹去哪儿?”
“与你无关!”
苏酒跑出帐篷,心头憋闷得厉害。
她拎起裙裾,飞快朝远处树林奔去。
林中寂静。
她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抬手遮住双眸。
该怎么和萧廷琛说呢?
该怎么告诉他,高处不胜寒呢?
他沉浸在他的野心里,只想着皇位,只想着一统天下,殊不知通往皇位的道路遍布荆棘和尸骨,殊不知那条路有多么凶险可怖!
她不贪他的权势,不贪他的金银。
她只想他平平安安,她只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如果连白头偕老、举案齐眉都是困难,那么她嫁给他有什么意义?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面前。
吴嵩嗓音阴柔,“大喜的日子,摄政王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伤心?瞧瞧这小脸上满是泪痕,咱家都要心疼了。”
苏酒睁开眼。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吴嵩步步逼近,“咱家曾妄想把萧廷琛训练成最听话的狗,可惜,诚如当年赵夫人所言,萧廷琛骨子里都是难以驯服的狠戾,实在叫咱家头疼。他不怕疼痛,不怕青铜子母蛊的威胁,咱家转念一想,他不怕没关系,只要他心爱的女人中了蛊毒,咱家就不信他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女人痛苦得欲生欲死……”
苏酒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眼底眸光变幻,她立刻有了主意。
她擦了把眼泪,冷笑:“他不会屈服的。”
“何以见得?”
“如果他看见我痛苦,他会干脆利落地一刀杀了我。他不会屈服你,不会屈服任何人。纵便是我,都无法撼动他登上皇位的野心!”
吴嵩沉吟。
显然,诚如苏酒所言,萧廷琛确实是心狠手辣之人。
在看见心爱的女人身中蛊毒时,他是会低三下四地求他,还是会干脆利落地杀了苏酒?
在他犹豫时,有人策马而来。
“苏小酒!”
谢容景大喊。
吴嵩不动声色地消失在原地。
谢容景翻身滚下马背,扶住腿软的苏酒,“在营地时看见你一个人跑出来,总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了。我看见吴嵩那个老阉奴跟你说了什么,你没事吧?”
苏酒摇摇头。
她仍旧有些腿软。
她不敢想象,如果刚刚吴嵩给她喂了蛊毒,她该怎么办。
解药太难弄到手了,凑够一份解药已是难如登天,怎么可能再凑一份出来?
谢容景见她小脸苍白,于是自作主张地把她抱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