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诀跟父母说过话,就回了房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拉起脸,显得有些不满。
他不想去深究霍阿姨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是存有什么心思,不过,于情于理,这件事都该给江瑜说一声,他可不希望将来有什么不实消息传到江瑜耳中,继而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江瑜听说这件事后确实有些意想不到,她打量着盛诀的脸色,不禁问道:“你真不去看望一下?不是你说霍莲从小跟在你屁股后面,就跟你弟弟似的吗?”
盛诀眼神幽幽,他把人家当弟弟,可现在看来,人家却未必也是如此。
但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什么话都没说,反正这件事已经交给符女士处理了,想来,以符女士的睿智,总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顿了顿,盛诀道:“对了,我貌似没跟你说过,我外祖家就是东城的。”
江瑜心神一动,符女士的娘家,她上辈子其实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这家人的运气似乎不大好,接二连三地出事,又是车祸,又是飞机坠海的。
而好不容易留下来的独苗,却是个体弱的,没来得及长成就病逝了,原本枝繁叶茂的符家就此凋零,盛诀还哭了好一通。
那是盛诀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江瑜印象颇为深刻,没记错的话,符家人第一次出事的日子,就是符女士50岁生日之后没多久?
江瑜不禁一顿,“我记得,阿姨昨天过的就是她50岁的生日?”
“可不是,”盛诀忍不住笑道,“你别看她50岁了,可心里指不定还觉得自己是个18岁的小姑娘呢。”
江瑜浅笑着回道:“那是她日子过得舒心才这样。”
如果可以,真希望符女士能一直保持这种少女心态。
江瑜想了想,直言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东城啊,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如果来得及,兴许能从那场车祸事故中跟死神抢人?
但对江瑜真实想法一无所知的盛诀听到这话却是很满意,“我这就安排。”
……
酒店。
符女士特地上门去看望生病的霍莲。
但打开房门,见到符女士只身前来,霍立芸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失望。
捕捉到这抹情绪的符女士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快,不过,她面上倒是不显,还挂着浅淡的笑意,只听她不疾不徐地问道:“听盛诀说你们家霍莲病了?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不送医院?”
霍立芸颇感无奈,“她不愿意去医院,就是吃药,也是我哄着吃下去的。”
符女士挑眉,跟着霍立芸走到霍莲的床前,见平日里生龙活虎的霍莲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似是十分憔悴,心里也划过一抹异样。
她伸手碰了下霍莲的额头,不禁一阵讶异,“这么烫?几度了?”
“38度多,”霍立芸给霍莲换了一张退烧贴,一边道:“这还算好的,先前都快40度了。”
霍立芸揣度着符女士的脸色,又道:“我喂她吃过一次药了,现在就看什么时候能退烧,不然晚点她就是再不乐意,我都得压着她到医院打一针。”毕竟,发烧可是能把人烧成傻子的。
室内静寂,半晌无言,霍立芸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心里那个喷薄而出的念头,看着女儿在睡梦中皱眉,显出几分痛苦的神色,她终于鼓起勇气道:“姗姗,你我都是当父母的,我求你一件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但符女士却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脸上还带着笑,可双眸俨然多了几分严肃,“你说。”
霍立芸抿着唇,却是道:“你先答应,我才说。”
符女士是很讨厌这种无理取闹的,她脸上的笑意直接消失了,“立芸,我当你是朋友,你别把我当傻子唬弄。”
霍立芸顿时不敢造次了,但她斟酌了再斟酌,好一会儿,才顶着符女士凌厉的眼神,小声道:“我就想说,其实莲儿不结婚也行,一个人生活也挺自在的。”
符女士总觉得霍立芸要说的重点不在于此,但此刻,她微微颔首,应道:“确实,结不结婚,那都是个人自由。”
霍立芸顿受鼓舞,忙道:“但我想让她生个孩子。”
不结婚却想生孩子?
符女士心中的弦绷紧了,这是想打什么主意?反正对她来说,只要不打她家里人主意,一切都好说,然而,霍立芸接下来的话让符女士怒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你说,让跟我家盛诀借个种子?”
“对,”霍立芸还是会看人脸色的,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是有些无理,却还是道:“我们可以签协议,以后孩子我们霍家一力抚养,与你们盛家无关。”
“莲儿和盛诀以后除了孩子,也不会有其他关系,你可以放心,莲儿知道分寸的。”
知道个屁的分寸!
从没爆过粗口的符女士破天荒地失去了名媛应有的温雅,“她要知道分寸,就不会提这种无理要求。”
“不是莲儿提的,是我。”霍立芸忙道。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符女士揪着这点,但见霍立芸明显心虚了,便是冷笑,“你们母女好自为之吧,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
说着,符女士就要起身离开,但走出两步,她又回头,冷冷地盯着霍立芸,还有躺在床上的霍莲道:“我说的交情,不止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情,还有盛诀、盛家和你们母女之间的交情,懂我的意思吗?”
霍立芸微张着嘴,半晌没说话,等符女士彻底离开,她才懊恼地坐在床边。
霍立芸完全没注意到,此时此刻,紧闭着双眼的霍莲藏在被子下的手已经攥成拳,彼时,她脑袋稍稍倾向一边,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出,滴落在枕头上。
霍莲知道,自此之后,她是真的失去盛诀这个朋友了,毕竟,普天之下,没有谁能容忍身边的朋友一直在觊觎自己的基因种子吧?
霍莲不是不怨,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怨,谁让母亲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呢?她如何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