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对于这次秋闱是势在必得的,但他也不是太张扬的人,等到时候他榜上有名,比现在他吹嘘多少句都有用。
三人就站在门前说了会儿话,苏九月才想了起来,“孟公子大老远跑过来,肯定累坏了,你先同锡元去屋里坐坐,我这就烧水给你沏茶。”
她生着火,想着自己男人马上就能考举人了,心中高兴,嘴上都哼起了小曲儿。
刘翠花从外头回来,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声音,好奇地探头一看。
就见到苏九月穿着个青色上襦,腰上系着碎花围裙,正背对着她坐在灶堂前烧火。
她问了一声,“我就说厨房的烟囱怎的还冒着烟,你在这儿忙活甚哩?”
苏九月给灶膛里添了两块柴火,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去,见到是婆婆回来了,欣喜地叫了她一声,“娘!”
她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刘翠花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娘!好消息啊!”
刘翠花看她笑得喜盈盈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了几分,问道:“怎的?什么好消息?”
“锡元的同窗来了,他方才说圣上开了恩科,今年锡元就能参加秋闱,不用等三年后了!”
她拉着刘翠花的手,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手上的力气其实也不怎么小,但刘翠花也像是没觉察似的。
“圣上英明啊!锡元今年八月就要去秋闱了?”
刘翠花兴奋过后,又开始发愁了起来,“九丫,你说这么快就秋闱,咱们家锡元能行么?”
本来三年还能准备一下,如今突然提前,即使她对自己儿子很有信心,这会儿也免不了多想。
苏九月却想得很开,“娘,您忘了?锡元可是案首呢!”
刘翠花点了点头,“这倒是,可是乡试以往中秀才的都来了,那些人可要比锡元多读好些年的书呢!”
苏九月安慰她,“娘,您可不能这样想,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若是他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考不中,那八成是天资有限,算不上厉害的。再说了,便是一次考不中,三年后不还是要考?这次就全当是去熟悉流程了。”
刘翠花一想也是,下巴微点,“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苏九月又转过身去看锅里的水,见到水烧开了,便用瓢舀出来灌进了水壶里。
刘翠花的心思还沉浸在儿子即将要参加秋闱的兴奋当中,凑到了苏九月的身边,问道:“九丫,乡试在哪里考呀?”
这个苏九月还真知道,她前些日子已经问过了吴锡元了。
“乡试在每个省的城东南修了个贡院,咱们还算好的,去雍州城考,并不算远。远一些的人家恐怕得提前半个月出发了!”
她这话一出,刘翠花又愁了起来,“也不知道雍州城如今怎么样了,你们先前儿不是说那边不大安定了吗?”
苏九月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既然孟公子能出城来咱家,想必雍州城之围已经解了。待会儿我去给他们送茶的时候问上一句,便也就清楚了。”
听了她这话,刘翠花急忙催促道:“那你快些去。”
见苏九月伸手就要拿水壶,她又连忙拦了下来,“这里头装着刚烧开的水,仔细烫到手,拿块抹布垫一下。”
苏九月抬头对着她一笑,乖巧地按照她说的做了。
屋子里,孟玉春正在苦苦哀求吴锡元,“锡元兄,能否让我在你家住些时日?”
吴锡元眉头一挑,“你自己有家却不回去,住在我家里成何体统?”
孟玉春叹了口气,“还不是我娘,她说我如今考中了秀才,也是时候该成亲了。”
吴锡元嗤笑一声,嘴上不咸不淡的道:“你娘说得对,你岁数也不小,是时候成家了。”
孟玉春眉头皱得都能挤死一只蚊子,“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你当谁都跟你娘似的,给你找媳妇儿还得找个貌美如花的?你是有所不知,我在家的这几日,已经相看了至少四回了,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
吴锡元自己有媳妇儿,当然不会对别的女人指指点点,只是奉劝了自己同窗一句,“你若是有什么要求,最好还是跟你娘好好沟通一番,赖在我们家里也没什么用啊。”
孟玉春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都说了八百次了,她就是不听。这次我临走前还跟她吵了一架,她恐怕也以为我是离家出走了。”
吴锡元的娘亲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也从未跟他争吵过什么,对于孟玉春的状况,他实在不能感同身受。
他将手上拿着的书卷轻轻放在了桌子上,侧过脸去看一旁喋喋不休的孟玉春,“玉春兄,你与我说实话。你不愿意娶亲,到底是瞧不上与你相看的女子,还是因为你心里头还惦记着郭小姐?”
当初在书院的时候,孟玉春就对郭令仪很上心,见着郭令仪对自己另眼相看,还同他发过几天的脾气。后来得知自己已经成亲了,才逐渐扭转了态度。
孟玉春忽然就不说话了,吴锡元觉得自己猜了个十之八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郭小姐若是一直下落不明,你难道就一辈子不娶亲了吗?再说了,我都同你说过无数次,那郭小姐不是良配,你真的就是听不进去呢?”
孟玉春摇了摇头,“锡元兄,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也知道郭小姐的下落,她如今在水月庵修行,我来之前已经去见过她了。”
第353章 廖卡什么意思
吴锡元一脸惊讶,“怎的好端端的就出家了?”
他最后一次见郭令仪的时候,还跟她起了争执,她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六根清净之人。
“还不是咱们郭夫子,对自己女儿居然都能狠得下心。”
吴锡元想到先前儿郭令仪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失体统,有些人家碍于颜面将女儿送去庵堂,倒也说的过去。
偏偏坐在他身边的孟玉春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吐槽个没完了,“先前儿我收到了郭小姐的来信,她让我把信拿去给山长。我顺便瞅了一眼,信上说她父亲为了自己的名声,甚至想要她的性命,最后还是她祖母求情,才将她送去了庵堂。”
说到这儿,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垂头丧气的,“她也实在倒霉,才刚刚出城就碰上了土匪,被土匪掳到了寨子里。还是前些日子土匪们被岳将军抓了起来,她才逃出生天。”
一个貌美如花的适龄女子,被土匪掳到了寨子里,等着她的是什么?根本不能细想。
吴锡元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子不教,父之过,郭小姐品行不端跟郭夫子绝对有着莫大的关系。
再反观郭夫子,自己女儿犯了错,他非但不想着教导女儿改邪归正,居然第一反应是将女儿给处置了?
在这一点上,纵使他是自己的夫子,他也依然不敢苟同。
“既然她已经了却红尘,那你今后还是莫要再去打搅她了。”最终,他也只是提点了孟玉春一句。
孟玉春抿着唇,“锡元兄,这世间的事儿知道是一回事,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知晓我们两个今生怕是无缘了,可是在这关头让我再娶妻,我也实在有些难接受。”
吴锡元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既然如此,那你便在我家里住几日吧。”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夫君,我能进来吗?”
听到了她的声音,吴锡元原本僵硬的眉眼立刻就柔和了下来,“进来吧。”
苏九月拎着水壶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来到了他们两人身边,柔声说道:“水烧好了,我给你们倒杯茶。”
苏九月本就是农家出身,也不会茶艺那一套,就简单粗暴的给茶壶里丢上些茶叶,用开水一冲,完事儿。
吴锡元喝着自己媳妇儿泡的茶,怎样都好喝,孟玉春也是个牛嚼牡丹的粗人。
他道了声谢,茶碗里也添满了水,苏九月将水壶拎在手上,问孟玉春,“孟公子,你来的时候,雍州城之围可解了?”
孟玉春应了一声,“解了!那些胡人趁着夜色想要攻打雍州城,苏大将军带着众将士守城,岳将军带着三千骑兵跟大将军里应外合,将那些胡人打的是落花流水的。”
哪个儿郎没个上阵杀敌的梦?即使是孟玉春这种文弱书生,此时说起来也慷慨激昂,活像是他自己站在城门楼子上亲眼见得似的。
苏九月脸上也露出了笑,“苏大将军和岳将军他们可真厉害啊!”
孟玉春十分赞同,“可不是!胡人被一路赶到了玉门关之外,想必近来几年都蹦跶不起来了。”
这对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事儿,谁做皇帝百姓们其实都不会太过关心,只要不打仗,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苏庄和宋阔两人窝在书房里,琢磨了一整天。
“宋阔,你说廖卡临走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宋阔在苏庄对面坐着,这是大将军问他的第六十三遍。
“属下不知。”这也是他回答的第六十三遍。
他不过是个武将,让他上阵杀敌可以,让他动脑子?还是省省吧!他要有那本事,当年考什么武状元。
苏庄一拍桌子,“你怎的还不如个阿大!”
宋阔在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阿大还不是跟他半斤八两?
“大将军可以去问问阿大。”他认真地提醒道。
苏庄却哼了一声,“那小子不老实,我去找他说这个,我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宋阔不说话了,书房的气氛又再次陷入了僵局。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将军,大小姐求见。”
苏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快速打开木门,就看到苏怡身着一身桃粉色衣裙,梳着垂云髻站在台阶下边。
“怡姐儿,你怎的来了?”
苏怡将手中的食盒拎起来给他看,“爹爹,您忙起公务来怎的总是忘了吃饭?身体要紧啊!”
苏庄见女儿如此关心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妥帖,眉眼都带着笑,“是爹爹错了,爹爹听乖女儿的,先吃饭。”
苏怡拎着饭盒走了过来,“那先吃饭吧!”
苏庄带着女儿再次走进书房,看见宋阔站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顿时一阵来气。
他怎么有这么个下属?!一点用都没有!滚滚滚滚!
“你先下去吧。”休想吃他女儿送来的晚饭!
宋阔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善,也没觉得怎样,反而有种可算解脱了的快乐。
连忙起身抱拳,“属下告退!”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书房,头都不带回的。
苏怡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可惜她也猜不透。
等着他父亲吃完饭之后,她才问道:“爹爹,您可是遇上为难的事儿了?”
廖卡走的时候喊得那么大声,早就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了,跟女儿说说也无妨,若是女儿能帮他想出些门道,那就更好了。
“那日我们同胡人对阵,大获全胜,可是在廖卡退走的时候,他却留下一句话。”
苏怡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什么话?”
“燕王,你恐怕想不到吧!那日动手之人并不是我三弟!”
“动手之人?那日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苏怡也一头雾水。
苏庄摇了摇头,“爹爹也不甚清楚,但毫无疑问,这件事儿燕王肯定清楚缘由。”
“那去问问燕王不就清楚了?”苏怡不知道爹爹在纠结什么,明明问一下很简单的事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