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领命去了,云巧亦步亦趋跟着,给他指位置,他站在溪水的水流处,用力锤了捶,山壁岿然不动,云巧仰头看夕阳,“难不成我眼花了?”
“平安,你去。”李善吩咐。
平安撸起袖子,大步站去龙虎身侧,两人侧着身,胳膊使劲撞上去。
几粒碎石从山壁脱落。
李善又点了几个人。
这次,脱落的碎石更多。
同时,山壁确实晃了下。
不明显,像门被推开一条缝又阖上似的。
龙虎振奋不已,“果然有蹊跷。”
李善低头,凑到云巧耳朵边,“贼就藏在里边,你找找有没有其他入口。”
云巧倍受鼓舞,“好。”
李善派长春长夏他们跟着,这边继续守着平安他们撞山壁。
山壁晃动得越来越凶,不多时,长春满面喜色的回来,“找到了。”
西凉人做事喜欢留一手,除了山壁有门,另外还开了个洞,李善说,“你和长夏送云巧回去,就说贼人猖狂,待我们抓到贼人就把锅碗给她还回去。”
“是。”
云巧没见过捉贼,很想看个究竟,但长春拿衣服罩住她的脑袋,像扛麻袋似的将她扛在肩头,她压根挣不开。
“云巧姑娘,贼人手段残忍,伤到你怎么办?”
“你们这么多人呢。”
她不爱凑热闹,也是看他们人多,挡在前边贼人冲不过来才不害怕的,看长春绷着脸,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不由得多想,“贼人很多吗?”
长春抿唇,“非常多。”
“那你快点走啊,贼人追上来怎么办?”
“......”
两人送她回家就匆匆跑了,猛地看云巧被衙役扛着回来,村里人震惊得张大了嘴,纷纷跑到唐家询问出了什么事。
老唐氏挥手,“没什么事,巧姐儿采草药崴着脚,衙役们热心,送她回来的。”
村里人不知长春他们的真实身份,只知唐钝是秀才,衙役们多有巴结,甚至地里的活都揽下,其他秀才有没有这种待遇他们不知,反正唐钝受器重就是了。
大家伙齐齐看向云巧的脚,云巧脱了鞋,露出药膏未擦净的脚。
“怎么伤成这样了,山里地势复杂,你要注意些,是不是又去找野猪了?”
云巧当即想说不是,被老唐氏抢了先,“可不就是吗?上次尝到甜头,如今天天往山里跑,还想学打猎呢。”
自从云巧带回三只野猪,有她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便是村里的孩子有事没事都爱往山里钻,张口闭口都是野猪。
仿佛山里产野猪似的。
“幸好碰到衙役们,否则你怎么办呀,墩哥儿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
老唐氏笑得慈爱,“我说过她好多回了,她说春种大家伙忙,就她得空,多捉几头野猪,大家伙饭桌上多添个菜...”
“这孩子。”在场的都是族里人,分到野猪肉了的,听到这种话,哪儿舍得苛责云巧,“快进屋歇息,我家还有几个鸡蛋,待会给你拿来。”
“我昨天做了豆腐,给你拿两块来...”
“我家有几条泥鳅...”
云巧什么也没说就得了诸多东西,不好意思,“我的脚不怎么疼了。”
“都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久婶,我身上脏,你扶她坐下,我回屋拿鸡蛋去。”
老唐氏扶着她,问她还有没有哪儿疼,山里发生何事老唐氏也不知,看衙役表情,约莫她的伤有些严重,“再涂点药膏。”
“好。”
她这样,老唐氏自不会让她去县里找唐钝,族里人送的东西她都收下,像豆腐饺子这种不能久放的,她立即煮给云巧吃,鸡蛋泥鳅能放的,留着慢慢吃。
之后,云巧哪儿也不去,就在屋里躺着,没事喂喂鸡,翻翻书,到清明时,她的脚已经好了。
吃过午饭,她就搬了根凳子去村后的路口坐着,还兜了一口袋花生,边剥花生,边望着蜿蜒的石子路。
经过的村里人问她坐这儿干什么?
她笑盈盈道,“等唐钝啊。”
唐钝清明会回家。
第111章 111 误会大了
车轱辘声隔老远她就听到了, 拍掉衣服上的壳渣,提着裤脚,轻盈的朝山腰跑, “唐钝...”
清亮的声惊得枝头的鸟雀乱飞。
慢悠悠行驶的牛车上, 倚靠着背篓小憩的唐钝被惊醒, 抬头望去, 雾蒙蒙的山腰拂过阵风,青草摇曳生姿, 他说, “快些吧。”
车夫提了提牛绳,笑道, “公子的家人来接公子了吧。”
昨晚下了场雨, 暮色四合,山腰雾气重了,唐钝直直望着远处,嗯了声。
云巧跑到山腰,牛车正好拐过弯,她双手撑着车板,蹭的跳起, 唐钝心下一惊, 忙伸手抓她胳膊,冷喝, “摔着怎么办?”
“不会, 我试过了。”
“......”唐钝脸顿时沉下, 云巧挨着他坐好, 高兴道, “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唐钝,山里有人拐子,你长得好看,小心被拐跑了。”
“......”唐钝扶额,长长叹息了声。
车夫佯装看周围风景,偷偷觑唐钝,他生得白,五官俊雅,气质清冷淡然,人拐子可不会打他的主意,“小姑娘你多虑了,你兄长见多识广,不会被拐跑的。”
人拐子多是朝妇孺下手,这等俊美的成年男子,人拐子顶多瞧两眼饱饱眼福还差不多。
云巧欲反驳,唐钝碰她胳膊,岔开话题,“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云巧眼睛一亮,“肉。”
“还有呢?”
“糖...”
她整日在山里行走,既说有人拐子,想必碰到了什么人,她替李善做的事不能泄露,她说得越多越容易暴露,他说,“还有呢?”
“糕点。”
“还有呢?”
“还有吗?”云巧戳着下巴,眼睛直往背篓瞄,唐钝好笑,“待会就知道了。”
牛车进不了村,唐钝让其停在路口,见村道上的板凳旁散了诸多花生壳,猜她等许久了,拉过车板上的背篓,和云巧说,“你拿板凳...”
“我背背篓。”云巧动动自己的肩,“你力气小,你拿板凳。”
车夫赶着牛车掉头,闻言,又瞅了眼唐钝,“公子何时回涟水县?约个日子,到时我来接你。”
近日,衙门大肆清剿山匪,城里城外盘查得格外严格,于他们拉货的这行影响极大,不想错过唐钝这门生意。
“后天早上。”
车夫一喜,“那我辰时在这等公子。”
唐钝两只胳膊穿过绳子,将背篓背在自己身上,云巧站在他身侧,两只手托着背篓底,生怕压垮他似的,车夫忍俊不禁,唐钝则黑着脸,“你走前边。”
“哦。”云巧单手拎起板凳,眼珠频频往他脸上看,“唐钝,重不重?”
“不重。”难得回来,唐钝不想和她怄气,心平气和的说,“我背得动。”
县学新设了骑射课,他每天清晨早起跑步,并不是人们口中的文弱书生,唐钝不欲说那些,问人拐子是怎么回事。
前些天,县里到处传城外山头有山匪,顾大人亲自领兵剿匪,同窗们得知他回家要经过那附近,劝他别回来,山匪残暴,他是唐家独苗,出事唐家后继无人了。
人们众说纷纭,他却觉得诡异所思,从小到大没听人们说山里有匪,怎么突然就剿匪了?
“龙虎想找野猪迷了路,夜里人拐子就蹿了出来,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就回不来了。”说着,她抬起自己的脚,转了转脚尖,“我的脚受伤了呢。”
唐钝低头看了眼,训她,“那你还爬车。”
云巧笑,“想坐一会儿牛车吗,虽然牛车颠簸,但比趴平安背上舒服,平安腿长步子大,颠得我难受。”
“......”唐钝竖起眉,“他背你了?”
“对啊,我锅碗落山里了,他背着我去找,我和你说,贼人可狡猾了,他们在山里挖暗道,偷来的东西都藏暗道里,要不是我聪明,他们掘地三尺都找不着暗道。”
“......”一会儿人拐子,一会儿锅碗,一会儿贼人,唐钝捋不清她的话,不过有件事很重要,“你在山里找着暗道了?”
那些暗道都是西凉人挖的,找暗道的事儿怎么会落她头上。
他眯起眼,脸色铁青,“你是不是又答应平安什么事了?”
“没有啊。”云巧说,“我什么都没答应。”
“找暗道关你何事?”
“我去找锅碗的?”
她在县里买了口小铁锅他是知道的,他在县学走不开,让她和龙虎去集市买的,顺着她的思路,唐钝又问,“锅碗在山里被偷了?”
云巧点头,“人拐子追我们,长夏把锅碗藏起来...”
说到这,她猛地拍脑门,突然凑近唐钝,神秘兮兮道,“山里的河里有尸体,贼人把尸体也偷了。”
“......”
她到底遇到多少事?
村道上,人们看两人挨得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同辈的打趣唐钝,“墩哥儿你总算回来了,巧姐儿念叨你好几回了,要不是婶子劝着,她恐怕跑到城里找你了。”
唐钝颔首笑笑,脸有些红。
年长些的妇人笑意更甚,“回来得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个孩子,叔婶也放心些。”
老唐氏拎着菜刀去四祖爷家买鸡,过来人都知云巧来月事的缘故,女子来了月事,圆房就能怀孕,唐钝此番回来,恐怕是为圆房的,唐钝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礼貌的说,“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