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芸娘这个人虽然也觉得唐氏不聪明,自动疏远些,可长丰侯府的人她也不太喜欢,就更不想做他们博弈的棋子,故而往旁边走了,她也怪老夫人这个人,自从穆荃回来后,她对三房态度变了不少,但每次到了出力的时候,还是要把三房拉过来。
明明这长丰侯府以前和建国候府以前因为争地水火不容,自个儿也因为这个原因嫁来建国候府的,老夫人还生怕慢待了他们。
芸娘推说有事,先离开了一会儿,长丰侯府的人找不到靶子了,才消停些。
九房的马氏也听到这些人说的话,觉得很不成样子,趁他们不注意跑前面去和林氏说了,“莳三嫂听了不大自在,故而推说有事走了。”
林氏冷哼:“这大好的日子,也不知道她们想做什么。”其实要林氏说,她是很瞧不上陈明喻家的,本来仗着当年的陈贵妃封侯,自家半点本事没有,偏骤然富贵,暴发户气息全部暴露了。
也就是老夫人因着四叔,把他们抬高些,平日里,似长丰侯府这种三流侯府,林氏尚且不大看在眼里。
但老夫人是婆婆,她是儿媳妇,有再多觉得不合时宜,也只能忍下了。
反正四叔成亲完就去许州了,到时候老夫人就能消停点了。
今儿唐氏在此受了委屈,虽然没有同陈明喻提,但陈明喻是何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直接喊了唐氏的下人私下来问。
下人就委屈多了,“咱们太太好心好意的过去帮忙,子爵太太话里话外说什么要是穆家三太太……就好了云云……”
虽然没有提到夏氏和陈明喻旧事,但陈明喻也猜出是何意了。他淡淡一笑,挥手让对方下去,下人不敢多待。
走近唐氏,他放柔了声音,“今儿可是受委屈了?”
唐氏连忙摇头,“没有。”
可见她的模样,分明是受了很多委屈的,陈明喻不由得道:“你放心,今日她们欺负你,来日我必定为你还回去。”
唐氏连忙摇头,
“她们都是嫂嫂,有的也替我说过几句话,就罢了吧。顶多日后等建国候府分家了,大家各自走各自的亲戚,也就遇不到这样的事儿了。”
“不,建国候府可不能分家。”
陈明喻心道,穆家搂了别人的兵,才有穆莳此人高官显爵的做着,怎么着也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礼吧?
他看的出来穆荃一心想求权势,这样的人为权势所累,毕竟要付出代价。
日后,等穆家西北大军尽数被他收入再交由皇帝,想必那时,他也会在皇帝心目中更甚了,此外,他还有座师和岳丈帮忙,必然会超越穆莳。
当年若非穆莳捅了天,把九皇子身世捅出去,以他早就投靠九皇子而言,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多少人暗地里对穆莳恨之入骨,他平步青云,都是踏着众人的血泪拾级而上。
穆家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要怪就怪穆莳做的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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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今儿也把这些烦心事说给穆莳听,“长丰侯府的人,本来就有些不着四六,仿佛他们府上最钟灵毓秀都给陈贵太妃一人。当着我的面儿,居然还遗憾我没有嫁去她们府上,他们同唐氏有嫌隙,只管找唐氏便是,却拿我做筏子,好没意思。”
“三姑六婆聚在一起总爱嚼舌。”穆莳劝慰她。
“是啊,我若不是因为四叔成婚了就走了,我可不会忍下。”芸娘抱怨,“说起来,还是老太太不肯分家的缘故,就是因为她不肯分家,所以咱们才得全部和在一起。”
穆莳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往榻上一躺,没好气道:“她要是同意就怪了,如今在这府里,即便他有何事,都是大哥延揽在身上,还能替他出头,若是他真的分出去了,有些事情鞭长莫及,老夫人就是惦记也无法呀。”
芸娘嗤笑,“你说那唐氏也真是的,本来因为程大夫人的缘故,我同她也算是有数面之缘了,还好心提醒过她,现下她反而对我有些不喜。这事儿分明也是长丰侯府的女眷闹出来的
,她也许还怪我呢。”
“罢了,反正一年也打不了几次交道,你何必和她较劲。”穆莳也是心事重重。
他有其他公事上的事儿,论起来有些棘手,自然不好再家长里短。
芸娘看出他有心事,依偎在他身边,本想说些关怀的话,却没想到,一躺在穆莳身边就睡着了。
凑近了,鼻息萦绕在穆莳身上,穆莳哭笑不得,只得起来,抱着她到床上去,还掂了掂,“好像比以前重了点。”
但又立马住嘴了,胖点儿才好,这些日子也太过操劳了。
他心里想的其实也是分家的事儿,但是不欲对妻子说,因为她现在在府里本身如困兽之斗,他如今每日要去上差,早出晚归,她的很多心情并不能直接纾解。若事儿还未成,告诉她了,真的成了还好说,若没成,想必她又失望透顶。
如今且先按着吧,反正穆荃成婚后就马上要去许州了。
又说四房迎来了新的女主人小陈氏,小陈氏生的貌美动人,据闻很像她生母,她生母数十年圣宠不衰,足以看出其美貌过人了。
其品性有些像二房穆节的原配姚氏,却又比姚氏精明许多。
至少她晓得进门就先同老夫人打好关系,且满口的经济学问,她时常带着笑脸,却不怒自威,让下人们发寒,并不敢在她跟前弄鬼。
听闻她过门不过几日,穆荃的一位姨娘就直接得了急病去世,到底是不是真的得急病,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绝对是个厉害人。
老夫人却对她很满意,“元沣兄弟就留在我身边,你只管在任上照顾好你们四老爷就够了。”小儿子现在需要的是能干的妇人在身边,尤其是像穆莳有了夏氏如虎添翼。
她觉着小陈氏有些夏氏的品格儿。
小陈氏忙不迭答应,“媳妇儿自当照顾好老爷,请您放心。”
端敏郡主的嫁妆一部分被皇家收回去,还有一大部分是留给俩个儿子的,这些不能动,原本四爷自己时常有侯夫人补贴,还有清河王府曾经送来的财富,也不差
钱。
但这次成婚,虽然从简,但老夫人和穆荃有意让小陈氏得了体面,故而穆荃拿了不少私房出来。
老夫人就想着老四要外放,家里必定得拿仪程出来的,遂喊林氏过来道:“你四弟要同你四弟妹去许州,虽然听说那里富庶,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你可要替他们把仪程备下啊。”
林氏苦涩的笑道:“您说的是。”
看林氏的模样儿,老夫人想了想近来的事儿,元凤要出嫁,元淳明年也要成婚,更甭提,下面的元沣元江元澄也都十一二岁了,许过几年都要用钱。
这还是小宗,大宗还在后头。
穆英甫一去西北,自然要银子,这些银子还不能走公账,得私底下贴补给那些私兵。
老夫人所说的仪程,其实就是给穆荃的路费。
去许州得走陆路,跟着去的护卫的份例,他们在路上的花销,还有车马人所有的仪程都得公中出。
老夫人是怕林氏为难,故而道:“那你开一万两银子给他们吧。”
林氏咬咬牙,“老夫人,近来侯爷那边缺钱,庄子上钱粮也还未送过来,元凤的婆家来了人,婚事也要办,您看两千两成么?”
“两千两?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老夫人也没想到一向老实的林氏居然也藏奸。
她甚至道:“上回穆莳他们去福建,你们不是给了一万两吗?”
老夫人觉得林氏夫妻实在是太过分了,谁才是他们的亲兄弟呀?居然这样拎不清。
林氏解释道:“后来三弟在江南做总督时,送了五千两给侯爷作为军用,后来弟妹那儿也给了我两千两。其实说起来真正花的也只有三千两。”
其实林氏还想说的是,那时老侯爷还在,家中是一番境况,可老侯爷的丧事所耗颇多,穆荃紧接着立马办了婚事,稍微用次一点的,老夫人都不满意,刚刚穆荃耗费这么多,去许州也只是个五品官,要一万两也太多了。
不是她们区别对待,而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老夫人却道:“你此时照规矩给他一万两,日后他在许州还回来才是,我知晓家中事儿,你兴许觉得不趁手,可治家一定要公平,切记不能一碗水端不平。同样都是弟弟,且不说亲疏远近,你若是偏心了谁,这就不好了。”
若是穆英晚几天要走那些银两,兴许她这里能周转,可听闻穆莳建议穆英要先抚慰军心,穆英也觉得如此,于是带了不少银两过去,养兵哪能不花钱呢。
她本以为老夫人知道他们的为难之处,却未曾想到老夫人这样想。
林氏苦涩的摇头:“老夫人,并非是我偏心,而是账上着实没这么些银钱了,原本预计为四爷操办婚事的银钱就超了六千多两,如今,确实是不够了。”
第189章
老夫人把话转告给穆荃,还帮大儿子夫妻说话,“你哥哥也是为了咱们军中着想,咱们穆家两代人为了守住西北的安定,付出太多。你哥哥刚刚丁忧过去,就怕底下人有了异动,故而才把今年公中的银钱拿了过去。你嫂子凑了几千两,偏又碰到元凤的婚事,你这做叔叔的就担待点,若不够,我补给你就是。”
穆荃忙道:“老太太这是说哪里的话,难道儿子就是那等不懂事的人不成?我们穆家最重要的就是西北军,即便儿子去不成许州,也要先紧着军中。您放心,儿子这儿还有些积余,不至于真的有什么问题。”
见小儿子这样通情达理,老夫人终于展颜,“你能这样想就好,你媳妇儿是新进门的,总不能委屈她。”
“不委屈。”在穆荃看来,若非因为陈明喻,他又如何会娶小陈氏。
老夫人感叹:“那个曼娘的事儿我让你嫂子留心,你嫂子是个敦厚的,她一向在我跟前兢兢业业,为了你的事儿我敲打了她一顿,想必曼娘这里,她会上点心。”
穆荃很是感激,“儿子就盼着早日等曼娘回来,娘,这次儿子一去几年,不能在您跟前孝敬,您得好生保重自己。”
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以前穆荃不在意这些,但自从从贬谪之地回来之后,日日晨昏定省陪伴在老夫人身旁,从而和老夫人母子关系十分融洽。
这也是老夫人为何替他打算的原因。
穆荃能同意只接受三千两,林氏松了口气,她想,还好穆荃是个明白人。
只不过穆荃也有个要求,就是把陈明喻的大儿子送去军营去,那孩子今年也十二岁了,听说有意弃笔从戎。
林氏立马就答应了,这是个小事情,她写封信过去就成。
穆荃则带着新婚妻子小陈氏踏上去许州的征程,穆莳亲自出去送的,因为侯爷穆英去了西北,穆节又去庄子上办事,故而穆莳特意来送。
“四弟,一路保重,后悔有
期。”穆莳拱拱手。
穆荃笑道:“好,多谢三哥来送我,弟弟感激不尽。”
二人虚情假意了一番,穆莳才打马去兵部办差,今日也是巧,他这刚一到兵部,就看到了刘公公,正要传他入宫。
兵部尚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穆莳掸了掸身上的灰,跟着刘公公入宫了。
穆莳过来的时候,开元帝着一身常服,身上的衣服连纹饰都没有,只有腰间别了一块美玉,见到穆莳过来,倒是很亲热。
“来,坐这儿,近来如何?”
穆莳忙小心道:“微臣如今在兵部当差,谨慎为皇上办事罢了。”
开元帝笑:“你办事素来好,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今儿来,只是找你问一件事儿。”
“皇上您折煞微臣了,您有何事吩咐微臣便是。”穆莳愈发不知道开元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开元帝摆手,“吩咐你的事儿就是让你好好为朝廷办事,我今儿找你来,是为了一件私事。”
想了想,开元帝还是问了,“你家小女儿定亲了吗?”
穆莳立马回道:“小女如今才七岁,还未曾定亲。”
说完还有点紧张的看了看开元帝,开元帝哈哈大笑,指着穆莳道:“放心,我是不会乱点鸳鸯谱的,别紧张。”
“是。”穆莳压根就不敢多说什么。
但开元帝显然不止是说这些,他道:“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之八。九,做爹娘的吃尽了苦头,总巴不得能让孩子们过上无忧虑的生活,这个道理我明白。”
穆莳听的心酸,他的儿子女儿都是一等一的好,自个儿吃了很多苦,总希望孩子们能够过的比他舒心。
接着,开元帝又道:“鹤儿是我的儿子,很不错,但他的心事我也未必都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