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的时候穿了一身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交领长袄,眼波流转,看似婉转可人,俏生生的,连一向自信容貌的陈媛都自惭形秽。
“陈姐姐,冒昧来访,还请你不要介意。”
陈媛笑道:“妹妹有何事不妨开门见山?”
映真夸赞:“都说陈姐姐巾帼不让须眉,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她用帕子压了压唇角,“陈姐姐,我是先过来跟您说一声,我们家有位表姐林菀忽然失踪了,已经上报顺天府,官差若是来你家查的时候,务必不用担忧。”
这话陈媛半分不信,平章侯府可是有两位待选秀女,既然如此,又怎么会传出这等事情来。
她故作不知:“林菀失踪与我们何干,顺天府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里,我还真是不知。”她甚至有些恼怒。
“拐卖良家妇女儿童,首领直接绞刑,同伙流放三千里,犯人家属判三年有期徒刑,真希望快点抓住宵小。好了,陈姐姐,我先走了,你若没看到,他们也自然不敢为难你。”
第31章 v章第一弹 v章第一弹……
映真上了车, 杜鹃也急:“小姐,方才文安侯府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看来她是必定不会交出人来了。”
“你错了, 为了个林菀, 可不值得,走, 我们去仙乐居买点点心再回去,否则这趟岂不是摆出来了。”
她是老神在在的很, 陈媛此人是独生女, 把长信侯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她丈夫文定侯范霆是个风流种子, 她不放心林菀在此,遂打发她去了自家, 可是若长信侯府惹上这样的官司,那么陈媛就等于是送把柄给族里人。
映真猜的完全不错,陈媛内心此时十分矛盾, 但是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于送林菀离开了。
同时伺候她的心腹人也劝道:“世子夫人,何必为了她而同平章侯府交坏, 您心里很清楚, 世子本来就不爱来您房里, 若是您娘家有不好的, 岂不更是矮了世子一头。”
陈媛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边映真逛完仙乐居, 又去银楼挑了几样首饰准备回去送给姐妹们, 快天黑了才到家, 此时,薛妈妈过来道:“林姑娘回来了。”
映真点头:“这是好事啊,她回来了, 咱们就安生了。”
杜鹃和樱桃纷纷佩服起自家姑娘来,甚至杜鹃还问素馨:“咱们姑娘怎么这般聪明?”
素馨笑道:“姑娘原本就十分通透,以前只是因为在北境,家中也无外人,到底娇憨自在,但是现在人多了,是非就多,咱们姑娘也不同了。”
“素馨姐姐说的是。”
晚膳是在老太太那里吃的,清河县主显然已经跟老太太说了,能够让林菀回来,完全是因为映真,老太太不免让人添了几个菜给她。
至于林菀的下场,府里三位夫人都十分一致,那就是这姑娘不能再留在府里了,清河县主把林菀交给了三房的刘氏,吴老姨太亲自看守起来,等科考出来,择一外地士子,直接嫁过去,既不辱没她知府千金和侯府外孙女的身份,也顺利让她离开京城。
映湄亲自过来跟映真道:“三姐姐,你放心,老姨太太派人严加看守,不会让她跑的,至于映兰那里,我娘打算接她回来住。”
“嗯,如此倒好,映兰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映真若有所指。
“她哪里是无妄之灾,怕就是她搞鬼,真不知道她这样,有没有把我们当姐妹,二姐姐就要出嫁,我和三姐都要选秀,她虽然无事,难不成她不是苏家的姑娘不成?”提起来,映湄就是火。
映真笑道:“此事既然已有对策,就不必再说,说起来她也可怜,战战兢兢的,生怕被老太太厌弃。”
也是,映湄也不打算计较了,毕竟这映兰一个小庶女,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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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没有想到,即便自己这么小心谨慎,居然也被牵连了,映兰如坠冰窖,这个映真远远比她想象中更为厉害。
金盏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五姑娘,咱们真的要回三房去吗?”
下人们问起,映兰倒是极镇定,“自然是,回去也没什么,我这里有一双手套,你替我去送给老太太身边的徐妈妈,就说这原本是今年寒冬准备送给她老人家的,日后去了三房,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回来,你替我送去吧。”
她没什么钱,只能靠这些感恩别人,让别人知道她的心意。
在老太太这里长了十几年,没曾想终有离开的一日。
金盏应是,“奴婢这就送去,只望徐妈妈能看在小姐这份心上,对您多照拂几分,若是多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倒也好了。”
“别说那么多了,要去,现在就赶紧去吧。”
从徐妈妈那儿回来,金盏眼睛带着笑意,“五姑娘,徐妈妈说她若是找个好时机,一定会再在老太太面前提的,您就放心吧。”
这话映兰也就听听算了,没有利益徐妈妈凭什么帮自己这个大忙,尤其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像这样的话,只是客气话,也只有金盏这样的傻丫头才信以为真。
她倒也不戳破,“走吧,咱们搬家。”
口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让老太太这里伺候的仆人都恨不得哭出来,她们许多人都是看着映兰长大的,这个姑娘小心谨慎又老实巴交,明明样样都行,还要守拙,仅仅因为她是庶出,就比旁人低一等。
实在是不应该!
但是她们也无可奈何,就像老太太更爱大小姐,但是还不得不对三姑娘和颜悦色,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原本以为林菀被看管起来也就算了,没曾想,林菀居然被随便嫁了一个人,映湄还得意洋洋的道:“五丫头,你知道林表姐嫁去哪儿了吗?嫁到荆湖南路去了,哎呀,从八百里洞庭过风口,到湖广才考中了呢,正好带林表姐回乡省亲去。”
映兰心中愁的很,她很担心林表姐的安危。
又听映湄道:“不过呢,我爹娘到底仁慈,选的人是浏阳大族也不算亏了她了,也只有咱们府邸才真心为她着想,能走正路,偏偏捞偏门,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哟。”
说完又施施然走了。
这下映兰心里才舒服了点。
若是林菀是匆匆嫁人,跟甩烫手山芋一样,那映月的婚礼显然隆重许多,赵姨娘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感谢清河县主。
清河县主却道:“你也不必谢我,日后多为我分忧便是,二丫头如今已经学会管家,读书虽说算不得什么才女,也是通的,什么都好,你只多替她做些小衣服,怕是来娘就要用了。”
这是说映月日后若是生了孩子还让她去呢,赵姨娘喜不自胜,“妾身一切都听主母安排。”
“那就好,哦,对了,咱们二房的喜事,映雅又在生病,你去跟映月说一声,让她这些天别去她那儿了。”
映雅病病歪歪的,赵姨娘还怕映月触霉头呢,连忙应下:“这是自然,主母——”
她这话有些犹豫,但也不得不说了,“东平郡王府好似不太满意咱们大小姐了,王妃身旁伺候的人同奴婢小时候有些交情,前几次林姑娘成婚,她替王府送礼过来,遇到奴婢了,奴婢稍稍打听了一番。”
清河县主摇头:“咱们家原本就和东平王府是姻亲关系,其实做不做亲都是那样,偏大丫头又是这样的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咱们家虽然有个王妃,但人家世子的亲娘可不一定愿意。”
小孩家家的不知道深浅,清河县主可是知道,苏华章这个王妃没有子嗣,宠爱也不及那位侧妃,故而想要个侄女和她一条心,但也是因为曾经苏映雅确实很出众,但是现在病恹恹的不说,还这般眼里容不得沙子,就是苏华章一心一意愿意,那位侧妃心疼儿子,也会敲边鼓吹枕头风的。
赵姨娘点头:“您说的是。”如今主母头脑清醒,她也愿意听命,更何况她女儿还在人家手中捏着。
原本想靠质哥儿,但如今质哥儿来后宅都少的可怜,就别提和她说话了。
映真一早就来陪二姐映月了,二人这几年相处的极好,映月抛却了那些小家子气,人倒似脱胎换骨一般,和前世决然不同。
前世她们和长房闹,以至于苏质和她们离心,赵姨娘母女趁机献殷勤,映真这边同她们自然亲近不了,现在都拧成一条绳子,倒也极好。
“真姐儿,你我不担心,我是爹娘的掌珠,又规矩什么都比我好,日后的日子肯定比我过的好。只是我姨娘那个人,她小心思特别多,你别让她走歪路。”
映真听了哭笑不得,“她能走什么弯路呀,你放心吧。”
映月不好意思道:“她以前照顾过质大哥,仗着有几分功劳,时常让我多去质大哥面前讨好,还好后来爹娘回来,我才知道自己那么多小心思,若我好好的,便是出了什么事,爹娘哥哥都会帮我,哪里用的着这般,没的和你们生分。”
这是映月的肺腑之言,尤其是她现在要为人正妻,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她姨娘这样的,她也讨厌。
暗搓搓的总是想搞主母的鬼,连人家的儿子都要教的不认亲娘,谁会喜欢呢?
“快别这么说,现在赵姨娘看着也不错,你就放心吧。”
“嗯嗯。”
映月带着几分羞涩,盖上红盖头,等着新娘子上门娶亲。
这样热闹的日子,映雅只恨不得塞住自己的耳朵,尤其是宁远郡主十分后悔:“雅姐儿,那泼天的富贵不要也罢,你好好把身子养好,日后至少是个郡王妃啊。”
“娘,您千万别这么想,二房就是故意的,女儿不想匆匆嫁人,李昌这样的人注定没什么出息。”
“雅儿呀——”
宁远郡主正欲劝说,又听闻杜娇娘过来,她才住嘴,笑容满面的邀请杜娇娘进来,杜娇娘拿着一串风铃过来,“映雅姐姐,这是我哥哥跟我买的风铃,好不好看?”
几串紫丁香做的风铃,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罢了,映雅面上微微笑道:“看起来倒是不错。”她记得杜娇娘的哥哥不过是个过继来的,继承的还是子爵府的,这样的东西她根本不想拿。
“是吧,我就知道你喜欢。”杜娇娘高兴道。
映雅又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你哥哥送的,我就不要了。”
杜娇娘摇头:“那不成,我能天天出去,但是你却不能,所以送给你。我还有三个月就要选秀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就再也不能和姐姐见面了。”
三个月?对,这三个月她要慢慢把身体养好,以期能够把苏映真给比下去。
“娇娘,你替我许个愿好不好?祝愿我能够身体恢复。”
“当然好了,映雅姐姐。”杜娇娘虔诚的祝祷一番,又同映雅道:“我这些日子住在映真那里,她刻苦极了。”
映雅安慰杜娇娘:“你不必为此就否定自己,映真她天生如此,但是她运气比不得你,曾经她差点成了六皇子妃,但不知是何原因,还是失之交臂,板上钉钉的事情都能跑了,哪里及的上你。”
说完,又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很心疼她的境遇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杜娇娘眼神眨了几下:“当然不会。”
她总算知道了苏映真的把柄,原来她差点成为六皇子妃,后来又被人家嫌弃了,也难怪拼了命的想证明自己。
不过如苏映真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同情,做皇子妃最重要的是心胸宽阔,如苏映真这般心胸狭窄的人,德不配位。
还有那个怡郡王,也是个罗刹般的人物,这人也不是什么好命,到手的太孙位都飞了,这俩个臭虫凑在一起,到时候等新帝上位,抄家灭族或者圈禁,她是一定要去看热闹去的。
映雅看到她的神情,心中有数,又让人带了乳茶过来给她喝。
外面正热闹的很,新郎官正在外面做催妆诗,映真笑着对映月道:“咱们二姐夫不愧是秀才,诗词做的可好了。”
映湄手里拿着包着红绸的棒槌,拉着映真道:“咱们俩可得把他们揍一顿。”
“你还真的揍啊。”
“揍啊,怎么不揍。”
映兰羡慕的看着映月,听说映月的夫君颇洁身自好,诗文也来得,还是嫡出,婆婆人也和气,还非常给面子,她想若是她有这桩婚事倒好了。
可是她想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同时她的危机意识也起来了。
她终于明白袁梦莹要远去宫中,对这个府里没有任何一点留恋,她们这些人根本融入不进来,林菀的遭遇再一次提醒她,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的人/权,只有所谓的规矩。
门一开,女郎们拿着棒槌出去,如雨点般打在傧相们身上,大家身上虽然喊痛,但是眼明手快的把新娘子抢走。
映真映湄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等新娘子要出门子的时候,她们放下棒槌,随即男方的傧相们都看到了苏家的姑娘。
诸人都暗自被她们的美貌惊着了,打头的映湄香汗淋漓,别有一番活色生香,随之其后的则是映真,花容月貌难以形容,再有映兰,玉雪可人。
有人不禁羡慕起新郎倌儿来了,暗道,早知道他们也娶苏家的姑娘了。
映月陪嫁的有两户家仆,六个丫头,俩个嬷嬷,一个庄子,两家铺面,还有三百亩田,可谓对庶女是十分厚道了,一时,清河县主的名气也扬了出去。
再者那映月,虽说是庶出,但是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才学都无可指摘,也因此,映真的婚事及早就被人提起了。
其中就包括八皇子之母,陈美人,这位陈美人虽然不如和昭仪那般受宠,但是俗话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