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就算重活一世, 有些事情都是注定她无能为力,就比如她无法阻止外祖母变老变糊涂,也治不好表妹的病, 更不能阻止楚王兵乱……
好像前世发生过的一切,冥冥之中依旧在重演,只是换了个时间,换了个方式而已,历史的大方向依旧无法改变。
慕含娇想到此处,突然鼻子一酸,眼睛红了。有些心疼外祖母,毕竟去年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再次见面就老糊涂了,不过一转眼的事情,母亲不知道听没听说这件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内疚吧……
外祖母不记得慕含娇,跟她说了一转眼就忘记了,但是她牢牢记得魏浟,还长叹一口气的感叹,“记得,阿浟还三四岁的时候大病一场,我当时都以为救不回来的了,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娶了媳妇……我也已经老了,还真是岁月不饶人……”
外祖母说起以前的事情总是不着边际的,就比如说,她说魏浟三四岁的时候曾经重病险些夭折。
慕含娇记得,前世外祖母把她当成娘亲,还悄悄告诉她,魏浟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不得已被送去了青囊门救治,结果回来的时候被人给掉包了,送去的是阿浟,回来的是假阿浟,她还让慕含娇绝对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慕含娇知道外祖母犯病,她说的话肯定是不能当真的,后来皇后也解释了,说是当时魏浟去了青囊门,因为大病初愈,回来的时候瘦得不成人样,直接从小胖子变成了小瘦子,所以外祖母一时间没认出来,从小就老开玩笑说他是被掉包了。
距离去年离开洛京,离开镇国公府,如今已经是时隔一年多三个月,再次回来,府宅还是一成不变,可早已物是人非,变化万千。
就比如说,慕含娇现在已经是昭王妃,一身锦衣华服跟随魏浟身边,姿态往那里一端,不苟言笑,气势还是在的。
这是她婚后第一次来,镇国公府的所有女眷都必须过来向她请安,她送出去的礼物也不再叫送礼,而叫赏赐,而且现在所有人都必须毕恭毕敬,就连舅母吴氏都不敢对着她大声说话了。
还真是,身份地位不同,背后靠山不同,人家对你的态度都截然不同,前世哪里是这样的啊?
吴氏看见慕含娇,就算是心里不服气不甘心,表面也绝对不敢表露出来。
其实,吴氏多少还是有些不满,凭什么慕含娇给魏浟做了正妃,那个位置明明就是属于她女儿高云旖的,现在害得高云旖只能委屈做了侧妃,还要被慕含娇压着一头?
吴氏责怪过高荣,说高荣不该去劝皇帝把慕含娇接回来,不然也不至于会成就现在这种局面。不过高荣解释道:“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她好歹是外甥女,也算是自己人!”
当日,给老夫人请安之后,镇国公府还特地设家宴款待魏浟和慕含娇。
家宴一向没有外人参与,所以是可以男女同席的。
宴席上镇国公高荣做主,舅母吴氏坐在一旁,慕含娇和魏浟坐在首席,其下头有世子夫人和二表嫂,高殊和三表嫂沈氏,还有表妹高云轻。
至于高颢,跟前世一样也去外头赴任了,另外高云旖没有恩准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
慕含娇成亲之后这几日,世子夫人去过昭王府拜会她,其他人倒是还没有见过。
比起以前,现在镇国公府也多了一个人,去年高殊才迎娶的三表嫂沈氏,是个五官标致清秀可人的大家闺秀,见了慕含娇温柔的行礼,说话声音特别斯文,比那个周琼看上去温和好相处太多。
慕含娇觉得高殊跟她特别般配,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温温柔柔,斯斯文文的,此刻两夫妇坐在一起用宴也很有夫妻相。
慕含娇还偷瞄了一眼沈氏,想记住她的长相,可是无意间却瞧见,高殊正抬眸朝着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对视了一眼。
不过慕含娇立即就将目光挪开了,没有多看他什么。
出于礼数,高殊也不能多看,只是偷瞄一眼罢了,如今看着如此千娇百媚的慕含娇,一身高贵艳丽,灼灼其华,总是小鸟依人站在魏浟旁边,那感觉看上去每每只觉得刺痛双目……
看见如今魏浟跟慕含娇已经双宿双栖,有那么一瞬间,高殊才回想起来,曾经在游船上被魏浟打了的那一拳,猛然醒悟,魏浟莫不是早就盯上慕含娇了吧?
还记得,高殊自己都曾经说过魏浟,是不是对这位表妹上心了一些。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真的是很上心,只要是关于慕含娇的,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比如说,慕含娇含冤入狱的时候,他曾亲自去监牢里头探监,其实亲王身份高贵,哪里会轻易去那种地方,又比如说,亲自上灵山寺抓假道士,他以往的作风明明是塞手下去就行了,更比如,在游船上时候,高殊送给慕含娇的发簪怎么会在魏浟手中。
现在高殊才突然反应过来了,魏浟早就已经看上了慕含娇,只是因为当初慕含娇有那份口头婚约,他一直都在藏着捏着……直到现在,估计还没多少人看穿。
至于慕含娇,以前明明就是又害怕又躲着魏浟的,现在全看不出来害怕,总是小脸红晕,看着魏浟的眼神,眼睛里都好像长了星星,那般倾慕敬仰。
简单的家宴之后,女眷先行离席,慕含娇又被请到了花园,一边赏菊,一边喝茶,众人在各自的矮桌旁边席地而坐,很是悠闲自在。
算是重逢叙旧,大家多有问起慕含娇的娘亲,还有她们在安乐是否习惯,慕含娇一一如实回答。
谈笑间,舅母吴氏不禁阴阳怪气的感叹了一句:“王妃娘娘还真是撞大运,怎么就赶上长平郡主放着好好的昭王妃不做,那么想不通要逃婚了呢……若是长平郡主没有逃婚,也就不用娘娘那么委屈替姐出嫁了。”
慕含娇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句话肯定会有人说,却没想到出自舅母之口。
慕含娇轻笑一声,道:“舅母说笑了,众所周知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又没有姐姐,如何替姐出嫁?长平郡主怎么想不开要逃婚,跟我可没有丝毫关系,而且,舅母替嫁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圣旨上白字黑字写明了赐婚的我和昭王殿下,有人曲解其意,莫不是想亵渎圣旨。”
吴氏本来还想说若不是搞出那种乌龙,哪有你赐婚的好事。
可是眼看情势不对,被世子夫人一把拉了下去,含笑道:“母亲定是糊涂了,王妃娘娘确实也没进元家的宗籍,替嫁不合规矩的,好了,别提此事了,娘娘如今能回洛京,经常来国公府做客,实属美事一桩。”
慕含娇也就懒得跟她们再争论,而是单独跟高云轻叙旧去了。
高云轻还是病殃殃的,身子很虚弱,可是跟去年比起来已经颇有不同,她现在总是坐着轮椅,身边还带着一只小白狗,心情开朗了许多,甚至偶尔会出去游玩。
高云轻今日见了慕含娇早就想拉着她单独说话叙旧了,到现在才有机会,当即就迫不及待拉着慕含娇的手,不过突然想起来她现在已经是昭王妃了,又迅速松开了手,恭恭敬敬的行礼。
慕含娇看她这么规矩的样子,笑了笑,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亲昵道:“妹妹怎么这么见外,这么久不见生疏了么?”
高云轻腼腆的笑了笑,道:“姐姐现在已经是昭王妃了,云轻不敢怠慢……”
慕含娇道:“昭王妃又怎么样,我就不是你表姐了?”
“当然是!”
高云轻欣喜点头,大概感觉慕含娇还是跟以前一样,这才放开了一些,小声嘀咕道:“我听闻姐姐要嫁给昭王殿下,真的是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那个昭王,那么吓人,以前把姐姐你都吓得不敢跟他说话,而且又冰又冷,我长这么大他都没喊过我一声表妹……他对三姐姐也特别差,我听说他还是个断袖,不喜欢女人,简直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姐姐你嫁给他太可怜了,他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好,有没有欺负你?我都担心死了!”
“……”慕含娇嘴角抽搐,真想解释解释,小可怜对魏浟的误会好像也太深了一点吧,特别是那句话,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不知道魏浟听了会是什么感想。
慕含娇安慰道:“妹妹别担心,昭王对我挺好。”
高云轻又问:“真的?可是,三姐姐现在也给昭王做了侧妃,姐姐你跟三姐姐向来不对付,一定很不好相处吧?唉,我也实在搞不懂,那个昭王到底有什么好的,三姐姐怎么那么想不开,非要以死相逼,除了昭王谁也不嫁……”
说着高云轻将慕含娇拉在旁边,悄声对她说道:“因为去年的事情,三姐姐几乎已经名声尽毁了,现在接回来,虽然说她在青囊门学过医术能稍微挽回一些,可是上得了台面的王公贵族都不会娶她为妻。
“我看就是因为她想着反正也嫁不好,不如给昭王做侧妃,万一昭王今后前途无量,她说不定还有些机会翻身……反正皇后娘娘也喜欢她。”
慕含娇听了个大概,好像有点理解高云旖的意图了,不仅仅是因为她非得嫁给魏浟,或许,她其实是想走皇后姨母那条路,靠着今后高家帮魏浟夺嫡,威逼利诱魏浟立高云旖为皇后?
他们这盘棋下得还真是有点大,想得也有点长远……
就是不知道如意算盘能不能打成功,也不知道,魏浟如果在慕含娇和权势利益面前,会如何抉择。
除了高云轻,慕含娇还又见到了啾啾。
啾啾现在已经长成年了,虽然以前只相处过几日,可是它完全还记得慕含娇,一看见她就激动得摇头摆尾,在跟前开心的转来转去。
慕含娇让人将她抱起来,揽入怀中抱着,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兴致勃勃的模样。
慕含娇跟高云轻叙旧了许久,说起高云旖,也说起高殊娶的沈氏,甚至是说起长平郡主。
当天,从镇国公府回去的马车里,魏浟喝过酒,醉意微醺的,就将慕含娇拉进怀里,对着他耳朵喘出炙热的气息,询问她:“娇娇,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慕含娇痒痒的,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我又没做错什么,殿下为何要罚我。”
魏浟已经勾着她的腰,强行撩起裙摆。
他道:“我都看见了,你和高殊眉来眼去的,是不是还念及旧情?”
“我没有!”慕含娇记得他只看了高殊一眼,怎么就眉来眼去的了?而且她和高殊也算不上有什么旧情。
这时候指尖碰到她都觉得有些火辣辣的。她抓住他的手腕制止,已经涨红了脸,心砰砰跳得飞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压低声音道:“表哥别这样,还在马车里呃!拿出来!”
魏浟将她抵在角落里,勾着她的后脑勺,弯腰上去,为了防止她发出声音而堵住了她的唇,沙哑的嗓音道:“这是惩罚,不许抵抗。”
哪有这样惩罚的?而且人家什么也没做错!
慕含娇呼吸都变得混浊,丝毫无力抵抗他,一想到在马车里,外头还好多好多人,就羞得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委屈得都想哭了。
她道:“我真的没有跟三表哥眉来眼去……”
魏浟咬着她的唇瓣问她:“那你为何总朝他那里看?”
慕含娇想哭,“我,就是第一回 见三表嫂所以多看了两眼,没有看三表哥……”
魏浟又问:“那他为何盯着你看?”
“……我怎么知道他为何看我啊!”慕含娇要欲哭无泪了,眼睛长在高殊身上,他盯着谁看她也管不着啊!而且人家也没一直盯着!
魏浟喃喃道:“都是因为娇娇长得太好看了……好想把他们眼珠子都挖下来,我的娇娇谁也不许看……”
人家看一下都不让,这个魏浟不会也跟他二哥一样是个暴君吧!
慕含娇酥软的嗓音恳求:“表哥,你是不是喝醉了,把手拿出去好不好,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去再不行么……”
魏浟好像是喝了酒胆子比较大,比往常还更加禽兽了,道:“娇娇喜欢哪个?”
说着抓住慕含娇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间,魏浟强行逼她放上去还隔着衣物那种。
即使这样还不满足,干脆将娇小的身子抱起来,面对面岔开坐在他腿上。
慕含娇双手护在胸前被他搂着,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承受着这般折辱,还不能出声,马车还在车轮滚滚得前行,光是想一想慕含娇都已经无地自容的感觉了。
魏浟还在她耳边道:“娇娇唤一声夫君听听。”
慕含娇憋红着脸,乖乖唤了一声:“夫君饶了娇娇吧,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魏浟低沉好听的声音,道:“可是夫君好想现在就和娇娇……”
慕含娇真的有点怕……他莫不是真的要在这里……
“不行……夫君喝醉了!这里怎么可以那样!”
太恐怖了吧,光是想一想都能让慕含娇头皮发麻……
好在此时,马车突然陡然停住了,外头陈越的声音禀报,道:“殿下,是顾少傅挡了路前来请罪。”
意思撞上了别人的马车,过不去了,对面的人出于礼数,下车正在外头给魏浟请罪。
魏浟被扫了兴致,还回答:“不理他。”
慕含娇赶紧推他的手,涨红着脸道:“别,人家在外头等着的。”
魏浟顿了顿,这才把指头取了出来,呈现到慕含娇面前给她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模样道:“可是你把夫君的手弄成这样,让我如何见人?”
你又不用手见人?禽兽!
慕含娇的脸已经红到耳后根了,整个跟柿子似的,连忙从怀里找出自己绣着一朵红莲的手帕,无法直视的把他手给先擦了擦干净……其实擦也擦不干净的感觉,上面肯定还是有,除非回去洗香香洗一百遍。
擦了之后,慕含娇赶紧将被魏浟弄乱拆开的裙子给复原,然后挪开坐到了旁边,话说怎么裙子都湿了一块,要是下车让人发现怎么办,死的心都有了……
魏浟还把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拿到鼻子前面闻了闻,他竟然闻!!
慕含娇看见他在闻手指的时候,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彻底不想看他了,这个变态……
整理了一下,魏浟才慢悠悠的把车窗户打开,垂目看向外头的人,跟他说了几句话,随口问了问去处。
慕含娇也伸长脖子,借着魏浟那个窗子,随意的朝外头瞟了一眼,就想看看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