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夏梦又说了不少她在表演上的看法,看她滔滔不绝的样子,文静很是羡慕。人的一生中,能有自己明确的爱好, 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告别夏梦后,她和金娇儿一起回家,方才显得很沉默的金娇儿不由道:“人的背景真的能带来很多好东西。”看夏梦谈话中挥洒自如,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她很是羡慕。
文静能够理解她的心思,轻拍她的手:“其实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娇儿姐自己也有你的一番经历。”
金娇儿苦笑一声。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迎风感伤的人,到了开学的时候,从文诤那儿借到了钱就兴致冲冲的去上学了。
文静也要住宿,利妈和江氏都在帮她准备物事,江氏是一百个不放心,把床单和褥子清理了几遍:“静儿,真的要去学校住啊?你长这么大可没离开过妈,妈不放心你。”
“妈,所有人都要住校的,不止是我,所以您就别担心了。再说娇儿姐都去住校了,更何况是我?”文静这一世还从未真正离开过家人,她心底里还有点小兴奋呢。
江氏对利妈道:“你把腌笋用罐子装好,给她带上,可怜见的,学校能有什么好吃的。”
利妈点头。
带着家人的期盼,文静进入了上海师范小教国文培育班,学生六人一间宿舍,木架子床,高低铺。利妈帮她铺着床的同时,宿舍也有不少人进来,文静站起来打招呼,有位胖胖的女孩子挤着进来,她身后跟着不少人,前呼后拥的。
一进来就从布包里拿出糖分给大家,文静手里也被分了几颗,连忙谢过她,她一看到文静就很是欣喜:“你生的真美……”
文静苦笑不得:“谢谢,你也很美。”
胖女孩又从布袋里抓出一把糖给她:“你还是头一个说我长的美的人,哦,对了,我叫宋典,永乐大典的典。”
被她的直率逗笑了,文静也拿出买的点心分给她们吃,宋典最是不拘小节,拿着就吃起来。另一位女孩子比较斯文,她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用手捏着糕点细细的吃,她叫梁晴美。
把床铺收拾好了之后,文静背上小包,和利妈一起出去吃了一顿饭再回宿舍。她喜欢睡下铺,所以她的床在中间的下铺,此时床单被掀开了,应该是有人踩了她的床爬上去的。
宿舍没什么人,文静把带来的洗漱用品一一归置,门又开了,是文静不认识的女孩子,她脸黑黑的,整个人都怯生生的。
文静大方的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李文静,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吗?”
“是…我叫白庆娟。”
她答完便不再说话,比起宋典的高调,白庆娟的畏畏缩缩让人没有再说话的欲望了。还好宋典和梁晴美回来了,这二位她比较熟一点,宋典也是个爱闹的性子。
一会儿女孩子们都熟了,不禁互相问起各自的情况,宋典大大咧咧道:“我家就我一个女孩,我爹爹和妈妈都是要我读书的,我还有个哥哥在国外读书。”
“那你们家不是很有钱。”
说话的是个精明的女孩子,她剪的齐耳短发,鹰钩鼻地包天,眉梢修的很细,她叫冯天意。
宋典看了她一眼,“还成吧。你呢?”
“我就是上海本地人,我们家祖祖辈辈都住在上海,我爸爸妈妈都在公家上班。”冯天意说起她爸妈很是骄傲。
另一微胖女孩笑道:“你们的家庭都好。”
说完,又反过来问文静,文静实话实说:“我爸爸在公家上班,妈妈在家里开早点店。”
她一说完,方才打圆场的女孩子赵思故作好奇问道:“卖什么早点啊?”
“包子。”文静知道她问的有些不怀好意,但她并不觉得羞耻,这个店给予了全家好的生活。也让李家人能够抛弃多余的自尊,彻底融入俗世,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宋典笑道:“文静,下次带我去吃吧,我最爱吃包子了,我还是头一次来上海,以后你可要带我好好逛逛。”
“当然好。”文静略感激的看了宋典一眼。
不得不说,头一天住宿就让文静不大适应,尤其是洗澡方面,每个人都要打一瓶水,从外面用盆子装了冷水回来,兑着洗,为洗个澡还要跑两趟。
还要睡觉的问题,宿舍里面虽然都是女孩子,但有的打鼾有的磨牙,让文静的神经一直都绷着以至于早上起来挂着两个黑眼圈。
宋典倒是睡的很好,起床就喊肚子饿,文静和她一起去食堂吃早点。头一天她们是什么都不知道,别人排什么她们就排什么,一人一个馒头拿回宿舍吃。
“我带了咸菜来的,你要不要尝点?”文静打开罐子给宋典。
宋典不挑剔,夹了连呼好吃。
她用手肘拐了拐文静:“哎,你这么好看,你家里人有没有跟你定过亲啊?”
文静下意识的摇头,她和陆庆麟已经解除婚约了,就不算是定过亲的。宋典一脸八卦未遂,又去问别人,倒真的有人定过亲了,是宿舍里最不起眼的白庆娟。她整个人是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什么话题都不参加,一直拿着书看,也不怎么和大家说话。
“我妈说我毕业了就结婚。”不知道是不是提起未婚夫,她还有几分羞涩。
赵思最是圆滑,听了这番话,就开始打听起她未婚夫的状况来,白庆娟略说了几句:“他们家是在北平做生意的,我能够来读书,都是因为我们家怕我配不上他。”
这样的话让文静有些感同身受,曾几何时,家里人也这么跟她说的,把你的待遇提高,那是为了以后配上陆公子,还好现在她只为自己而活,自由了许多。
宋典笑道:“白庆娟,那你这样可真好,不像我,我姆妈就想我嫁到附近去。我是想走远也走不远了。”
说起嫁入的事情,大家聊的可比读书要多了,文静也和她们略微说几句。
师范上课的内容专业性极强,和以前读中学的时候不一样,不仅要学板书,教学方法,以及基础教育,还要学习唱歌跳舞,每日还有晚自习,还好有宋典在,大家都极为开心,并不觉得乏味。
其实人的相貌哪里有那么重要,看看宋典其貌不扬,生的还胖,但是为人很是自信,又直率,跟开心果似的,大家都爱和她来往。
很快小半个月就过去了,文静终于有了一天半的假,提着欢喜衣服和同学们打个招呼就回家了,坐在电车上她一时想到自己跳舞的动作不协调,一时又想起自己的文学鉴赏课好像表现的不好。
直到下车后,看到一人才冷汗直流,这几年的安逸日子让她忘记了,害她的罪魁祸首宗司令。他一边抽着雪茄,一边从车上下来,这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文静看到却扭头就跑,回到家才后知后觉冷汗涔涔。
郎氏看她这个样子,骂了一句:“怎么读了几天书就这么冒失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文静压根不想和她多说话,跑进屋子里,手颤抖的换下汗湿的衣服,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都是他带给她的。陆家退婚她并非没有退路,可是被□□后,她是生不如死。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看上谁,就要掳回去,人家不喜欢他便霸王硬上弓,她恨极了这个人。
“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