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庭院小径上覆了厚厚一层,踩在上边咯滋咯渍响,极为动听,雾宁忍不住落脚的时候用力几分。
昨日听谢池墨吩咐黑衣准备送往京城的年货,她心血来潮,想为老夫人挑几样与众不同的礼,走的时候老夫人让她回京过年,她问过谢池墨,今年回不去了,想着老夫人牵肠挂肚,雾宁过意不去,有意精心挑选几样礼物,宽宽老夫人的心。
边走,边和谢池墨商量着买点什么。
“祖母慈祥,你送什么她老人家都喜欢。”
雾宁听得高兴,“那我就依着我的喜好买?”
“好。”谢池墨顾忌她,放缓了步子,冷风肆掠,谢池墨快雾宁半步,刚好替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菊香识路,在铺子里转转就回来,别走远了。”
年年过冬城内都不怎么太平,今年却风平浪静,连吵架之类的事儿都少得很,这种平静,不太寻常。
雾宁打了个哈欠,温顺的答了声好。
刚到门口,便看韦安风尘仆仆跑来,“世子爷,人抓回来了,人抓回来了。”
兴许太过激动,上台阶时,他不小心绊倒了下,重重摔在雪地上,狼狈不已。
他真的太兴奋了,他到通州的时候,马文才正收拾包袱准备入京,如果真让马文才入京,想要抓他就难了,天子脚下,可不是由着谢池墨撒野的地方,马文才身边有一群高手,费了不少功夫将把人抓住了,回来的路上又遇到埋伏,他再不懂谢池墨的意思,也看得出来,马文才身上有秘密,不过是个通州同知,身边效力的人却不少,为了他公然伏击他们,只是他们小瞧了谢池墨,精兵是谢池墨亲自挑选出来的,人人武艺高强,加之人数众多,那些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想到自己这回立了功,韦安满心欢喜,爬起身,不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雪,激动道,“世子爷,这回属下发现了不少事。”
他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查到的事儿告诉谢池墨,顾不得是不是说话的场合,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谢池墨脸上没什么情绪,扶着雾宁上了马车,吩咐雾宁将车帘拉好,期间,韦安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跟点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
直到雾宁乘坐的马车远去,他还说得意犹未尽,但看谢池墨转过身来脸色不太好,识趣的闭上嘴,缓了缓,小声道,“世子爷可要现在去军营?”
“不着急,楚阗来了,你去找他,将城门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韦安略有犹豫,马文才背后有人,回来的路上他们遇着不止一次埋伏,继续留着,恐会生变,他拐弯抹角提醒谢池墨道,“抓马文才费了好些功夫,继续留着,他被人救走了怎么办?”
人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抓回来的,一旦出了事儿,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你很想他死?”谢池墨打量他一眼,不疾不徐道。
韦安忙发誓,“属下不敢。”
谢池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不过以马文才面如死灰的反应来看,内里大有文章,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忤逆谢池墨,军营有人怀疑他和劫持官银的人有勾结,他正愁苦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呢,怎么敢有其他心思?
楚阗勾了勾唇,如点漆的眸子闪过抹森然,看得韦安身子一颤,不知接下来谁又要出事了,他在通州强行将马文才抓来引起通州知府的不满,扬言要弹劾自己,韦安希望谢池墨能为他摆平这件事,让他前程无忧才是正经。
念及此,他将通州知府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谢池墨,“属下查过马文才名下的田产铺子,他在美色上荒诞无度,在外名声却叫人挑不出错,世子爷该趁热打铁,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谢池墨不为所动,如雕刻的嘴角往上扬了扬,“这事我会另做安排,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韦安不敢逼谢池墨,拱手道,“属下明白。”
谢池墨回到军营,黑衣脸上的疤脱落,没有留下痕迹,他跟着谢池墨去了书房,回禀道,“李家和马家私底下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给韦副将设埋伏的人就是李家花重金聘请的,马文才关押在旁边囚牢里,一共有四人在周围盘旋过,其中两人是韦副将的人,您可要立即抓人?”
军营里有细作,谢池墨怀疑是韦安身边的人,韦安在宅子受伤之事透着怪异,于公于私,谢池墨都要将真相揭穿。
“放长线钓大鱼,把人看牢了,一个都不能放过。”
黑衣跃跃欲试的称是,外人只看见韦安声势浩大带着去通州抓马文才,没察觉到谢池墨真正的目的,他一路上跟着韦安,将一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韦安到通州城之前,有人马文才去信让他逃去京城,马文才预计连夜出城的,被他从中搅乱了计划。
韦安他们进门,正好将他抓着正着,那些人怕事情暴露,蠢蠢欲动要救回马文才,从两千精兵手底下救人谈何容易,一次两次都失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马文才被押送到军营来,一旦入了军营,营救的机会更是渺茫,马文才,逃不掉了。
谢池墨如往常般在书房批阅公文,外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又过了一个时辰,有人沉不住气了,囚牢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黑衣躲在营帐内,偷偷留意周围动静,待看到抹熟悉的的身影时,他笑了笑,难怪韦安被人怀疑,身边养了个奸细,怎么可能不吃亏。
他看那人和守门的士兵说了什么,士兵低头施礼,他左右看了两眼,大摇大摆走了进去,黑衣鄙夷一笑,站起身,快速走向书房,小声道,“世子爷,他进去了。”
话落,帘子掀开,谢池墨长身玉立的站在帘内,像是早料到似的,黑衣低下头,敛目的拱手作揖。
“人赃并获,他找不到话辩解,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至于马文才,我有其他用处。”谢池墨声音低沉,尾音上扬,听得黑衣哆嗦不已,怎么听,怎么觉得谢池墨话里有话,马文才,下场不要太凄惨。
,黑衣冲进囚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试图劫囚的人擒住,反押着他手臂,不给他反抗的机会道,“想不到是你,韦副将知道你在背后算计他,不知他做何感想。”
“彦侍卫,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为了抓马文才,手底下损了些弟兄,我想为弟兄们报仇才来这边的,彦侍卫是不是弄错了?”男子一身劲装,回过头,眉眼肃然的向黑衣解释。
黑衣嗤笑了声,“这些话,留给韦副将听吧。” 说完,黑衣双手用力后拉,废了男子一双手臂,谢池墨早怀疑军营的细作身上有官职,不然的话,敌国的细作进不来,谢池墨怀疑过韦安和温光中几名副将,后慢慢消除了这种怀疑,不得不说郑涛做得很好,他是韦安一手提携起来的,韦安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韦安不会多嘴说军营的机密,但寻常的事韦安不会瞒他,郑涛靠着韦安听到军营的事情。
郑涛还在为自己辩解,“彦侍卫,您和世子爷主仆情深,但您不能助纣为虐,世子爷阴晴不定,在边溪滥杀无辜,长此以往,边溪百姓更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马文才乃朝廷命官,世子爷明目张胆关押他,传出去不利世子爷名声,属下也是为了世子爷名声着想。”
黑衣见他这时候了还不死心,轻哼道,“你尽管狡辩,好话留着和韦副将慢慢说吧。”
郑涛是韦安心腹,韦安对他给予极大的希望,如今,什么都没了。
韦安回来听说郑涛是奸细,怒气冲冲质问郑涛,郑涛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咬舌自尽了,他的死在军营掀起了惊涛骇浪,私底下,有人说谢池墨暴虐成性,到处大开杀戒,这种话还未流传开,散播谣言的人就被抓了。
郑涛死后,整军上下下揪出五十多个人,全被谢池墨下令处死,至此,军营里的气氛愈发怪异了。
第二天,黑衣去囚牢送饭,被马文才的面容惊了下,他想过谢池墨会为难马文才,没想到原因是为了他,马文才脸上横七竖八的印迹还未干涸,看上去十分狰狞,黑衣放下饭碗,注视着马文才脸上的疤道,“说吧,你为谁卖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会修改下,熬不住了~
☆、第38章 038 再起波澜
马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 在朝堂, 正是平步青云的好时候,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
此刻的马文才,比丧家之犬还不如,散乱的黑发遮住了他脸上的情绪,但那双眼迸射出的恐惧和恨意却清晰可见, 黑衣蹲下身, 居高临下的望着马文才许久, 如墨黑的眼眸一动不动。
他忽然想起回来那日谢池墨看到他脸上的伤后阴测测问他是谁做, 又说过几日送自己份大礼, 难道, 谢池墨把马文才抓来, 私设刑堂就是为给他报仇?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 思绪便被马文才战战兢兢的话打断了, “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求您放过小人。”
马文才声音颤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环着膝盖, 身子不停哆嗦着, “小人也是奉上边人的命令行事,别找我了,别找我了。”
马文才不断重复着这番话, 到后边,像是魔怔了似的,黑衣皱了下眉头,堂堂朝廷命官在他面前自称小人,马文才昨晚经历了什么,他纵然没亲眼所见,也大致能猜到些。
外边人不敢招惹谢池墨,只认为谢池墨杀人不眨眼,凶狠成性,追随谢池墨久了才知道谢池墨最是护短,身边的人,谁若动他们一根毫毛,谢池墨绝对会加倍报复回去,三年前那场杀戮,边溪城知府亦不能幸免,可见谢池墨护犊子性子。
谢池墨能让整军将士死心塌地效忠,不是没有原因的。
“昨日要救你出去的人死了,不想步他的后尘,你最好老实供出幕后之人。”黑衣紧绷着脸,目光落在马文才伤口阡陌纵横的身上,不自主心口一暖。
平日谢池墨对他们冷言冷语,其实,还是在意他们的吧。
遐思间,外边有士兵禀报,“彦侍卫,楚大人来了,他说要把马文才带走。”
士兵站在不远处,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拧了拧眉,昨日起,军营人心惶惶,生怕不小心“入”了世子爷的眼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因此,他的态度格外恭敬,黑衣是世子爷最看重的侍卫,他万万不敢得罪。
角落里的马文才动作微僵,眼神一亮,虽然短暂,但逃不过黑衣双眼,黑衣面色微沉,马文才的反应明显是知道楚阗的,可能不限于知道,难道楚家也和被劫的官银有关?
他面容沉郁,缓缓站起身,敛了目光,“马大人是韦将军抓回来的,犯了什么事暂时不明,楚大人来边溪为了查官银,其他之事皆有世子爷说了算……”
他的话没说完,官兵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马文才是韦将军的犯人,楚阗没资格过问,他快速低下头,回道,“小的知道了。”
脚步声远去,囚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黑衣瞥了眼角落里装疯卖傻的马文才,若不是方才听到楚阗他眼神有异,自己就被马文才骗过去了,只以为他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身心俱创,疯了。
“你不说,便没机会开口了。”他轻飘飘丢下这句话,负手走了出去,门口的官兵看他出来,俱都小心翼翼行礼,黑衣摆了摆手,士兵见状,立即弯腰走了进去,黑衣站在门口,听到里边传来压抑的呐喊,慢慢,声音渐低,到最后,只剩下匆匆的步伐声了他才抬起头,继续往外边走。
他来看马文才,不过送他最后一程罢了,众人不明白谢池墨作风,在谢池墨手里,任你再会装疯卖傻,最后都熬不住吐露真言,马文才或许心性坚韧有两分手段,但如何是谢池墨的对手。
“彦侍卫,断气了,可要找个地方扔了?”士兵衣袖上沾了血,站在黑衣身后,小声道。
“不用,留几日,如果楚大人刁难你们,你们便把他送到楚大人住处,免得被治以下犯上的罪责。”楚阗含着金钥匙长大,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人丁点忤逆,他不见到马文才不会罢休。
士兵想象着楚阗收到尸体的反应,不由得哆嗦了下,正声道,“是。”
黑衣掸了掸胸襟,轻轻嗯了声,又过了会,出去和楚阗周旋回来的士兵说楚阗气急败坏的走了,他才走了出去,楚阗有皇上旨意如何,在边溪,根本撼不动谢池墨的地位。
他先去了谢池墨书房,一五一十将囚牢的事说了,谢池墨为他报仇,他心下动容,目光炯炯的望着谢池墨。
“马文才听说楚大人来了,眼神明显有喜色,世子爷,您说楚家会不会和官银之事有关……”楚家出了位皇后地位才水涨船高,楚国舅如果利欲熏心做出这等下作事,便是卖国求荣,诛九族的事情。
谢池墨翻阅着昨日被处死的死者名单,闻言,抬眸瞥了黑衣一眼,看他眼神充斥着感动,谢池墨面无表情道,“打狗看主人,他把心思动到我身上,我若睁只眼闭只眼,往后谁都能骑在我头上撒野……”
话完,视线重新落在死者的名单上,黑衣怔了怔,没有说破,谢池墨护短,但绝对不会承认的,谢池墨身为一军主帅,最不容许自己有软肋,军营眼线众多,稍有不慎,他们都会成为谢池墨的拖累,很早的时候,谢池墨就开门见山说过,如果有朝一日谢家人落入敌军之手,敌人趁机要挟他,他绝对不会妥协。
这话传到老夫人耳朵里,非但没和谢池墨离心,反而愈发对其疼爱有加,说他继承了已故老国公的浩然正气。
“属下知道。”黑衣面色缓和,不管怎样,他心里暖融融的就是了。
谢池墨听他语气不似寻常冷,手微微一顿,复又道,“楚国舅那个人的本事我多少清楚些,皇后地位稳固,楚家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他万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江山易主,楚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黑衣想想还真是这样,但马文才的神色不像作假,他真的看错了不成?思虑间,便听谢池墨话锋一转,“抢劫官银,卖国求荣之事楚国舅做不出来,可如果有人利用他的话就不好说了。”
楚国舅那人学富五车,年轻时便文采斐然,读书人自命清高,可一旦入了官场沾染了权势名利,读书人骨子里的清高便被功名利禄盖过去了,若有人知道楚阗会来边溪,允了楚国舅些好处让楚阗放马文才一马,只要好处够多,楚国舅一定会答应。
楚家不缺银钱,几个儿子也算出息,幕后之人能开出打动楚国舅的条件,估计和楚家名声有关,说起名声,他沉默了会,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旁边砚台里的墨锭上,李家墨锭闻名天下,极为受读书人推崇,每年的前三甲,用的必然是李家的墨,如果李家的墨贴上楚国舅的名字,楚家的威望怕要一跃飞升为京城大家之首了。
“想法子让秦源把李家的账本拿过来,抢官银的人有了眉目,可怎么把官银藏于墨锭的,还要抓李家人回来问问。”谢池墨浏览完名单,眉头紧锁。
黑衣只当他是为李家之事发愁,没有深想,拱手作揖道,“属下这就去,官银之事牵扯甚大,世子爷可要给国公爷说一声?”
“京中之事我不便插手,待会你将马文才供词一并交给秦源,官银之事牵扯甚多,你记得让秦源提醒国公爷,别输给一群满嘴之乎者也的文人了。”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黑衣退下。
窗外飘起了雪花,冷风刮过,帘帐呼呼作响。
谢池墨走出书房,迎面灌来的风拂过他坚硬的面庞,他岿然不动,神色冷峻,巡逻的士兵们提心吊胆,走路不自觉放轻了步子,郑涛死了,牵出几十号人,他们已经知道郑涛居心叵测,心怀不轨,是军营里的细作,死不足惜,但不代表他们不怕谢池墨,不止怕谢池墨把他们当做细作,更怕谢池墨找到他们私底下看过关于雾宁的图册,那才是要命的。
谢池墨对众人的反应浑然不觉,他走向温光中营帐,半个时辰后才出来,接下来,又好些人被抓,温光中将大家召集在一起,说军营里的奸细是越西国派来的,越西国侵占了他们城池,贪得无厌,还想吞掉边溪,温光中声音慷慨激愤,将越西国上位者的残暴描绘得淋漓尽致,引得全军上下愤慨不已,对那些被抓的人也不再抱有同情了,喊着杀了他们。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们背井离乡,日夜操练,不就为了守护家人不受战火侵略之苦吗,越西国如果又挑起战事,那些奸细会要了自己的命,孰轻孰重,他们怎会分不清楚?
有温光中鼓舞士气,众人不觉得谢池墨滥杀无辜,反而觉得杀得好,一时之间,那些曾嘀咕谢池墨暴虐无道的士兵们纷纷称赞起他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谁说只有文人才懂算计钻营利用人心,他武将也会。
连着几日的大雪,天气愈发冷了,说话时,呼吸出来的气迅速凝结成雾,街道上,厚厚的积雪覆盖,马车都难行驶,楚阗坐在车上,能明显感觉到车轮被马硬生生拖着滑行,很快,马车停了下来,他略有不悦的撩起车帘,问车夫道,“又怎么了?”
“回禀主子,车轮前雪堆积多了,马拖不动了,待奴才将车轮前的雪推开就成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再好的脾气都被磨没了,何况这几日楚阗在谢池墨手里受了冷待,心情更是不好,听闻又得停下来等等,他面色不太好的转向一侧闭目养神的知府,“每年入冬,朝廷都会下拨相应的钱财物资防大雪封路,这还在城内马车都行驶不动,出城后岂不是更艰难?知府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领了俸禄却不为百姓做点事,对得起皇上的器重吗?”
说到最后,语气尖锐,带着明显的质问。
知府大人晃着脑袋,听了楚阗的话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不过眼神迷离,明显一副困意浓浓的模样,不过出自为官之人阿谀奉承的本能,他笑眯眯的,温吞道,“楚大人,边溪什么情况你估计也听说了,我虽是一方知府,可边溪的事我说了不算。”语毕,他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城门方向,小心翼翼道,“能说话的,在城外住着呢。”
“你……真是无用……”楚阗没料到他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个事实,手里权势被架空无疑是对为官之人最大的讽刺,知府不觉是耻辱就罢了,反而引以为傲,好似权势是烫手山芋扔给了谢池墨似的。
难怪这么多年他在边溪无功无过,这种人,只配做个傀儡。
因而,楚阗看向知府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之色。
知府靠在车壁上,讪讪按着自己眉头,低头掩饰了眼底的暗芒,楚阗家世显赫,有家中长辈为其谋划,平步青云乃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比起征战沙场的谢池墨,终究年轻了些,沉不住气,和谢池墨打交道,冲动只会坏事,他舔了舔干裂的唇,一脸真挚道,“谢世子雷厉风行,一心为百姓谋福祉,下官哪有插得上手的地方。”
他话说得圆滑,既称赞了谢池墨,又说出自己的无奈,谁都不得罪。
楚阗不屑的轻哼了声,“边溪城离京城远,他谢世子仗着谢家威名只手遮天,连朝廷拨下来的物资都敢贪,回到京城,我定要将此事如实禀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