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老四这个人道貌岸然,在外背着妻子还在外面有私情,这不被人打上门来吗,正闹得鸡犬不宁呢。”、“他在外面找的是个男子!”
莺莺从未想过市井中能有这般让人错愕的传闻,她眼睛瞪得老大,不打算错过一丝一毫。
李老四这个人心术不正,除了像污蔑莺莺一样排斥异己,做生意也不愿光明正大竞争反而总想着走捷径,这不就让他寻到了个机会。
原来侯府负责采买花木的何管事是个好男风的,瞧着李老四眉清目秀就生了心思总是言语间试探他,李老四本来喜欢女子,可是侯府采买可真是个大数目啊。
一番思想抗争之后,他上了管事的床。
“啊!原来是个为了利益卖屁/股的。”绿儿在旁失声惊呼,惹得奶娘轻拍她胳膊一下:“没轻没重。”
“可不就是?最可恶的是那厮每每在我背后都嘲笑我店里的生意好是因为我出卖美色吸引男子才得到的,谁知道他自己倒是真干这行当!”裴娘子想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莺莺托腮:“或许他从前骂你是羡慕你是女子能够吸引男人呢,他内心比谁都想靠美色勾人来赚生意,奈何无人解风情,他便更加恨你。”
惹得裴娘子吃吃笑:“有道理!渴慕不成就发疯!”
她继续说下去:“何管事平日里交往的都是花街柳巷不入流的小倌,甚少能遇到李老四这样‘良家男子’,于是也算交了心,索性将侯府的采买生意全部交给了李老四,李老四靠着他生意利润攀升了一大截,是以这委委屈屈的卖屁/股之事也继续持续了下去。”
“啊这可怜他家娘子。”莺莺感慨。
“谁说不是呢?”裴娘子嘴快,“听说卖屁/股之人久了之后后门松动,屎点子都兜不住,也不知赚的钱够不够他求医问药的。”
李老四多次污蔑暗示她作风不正,散播她与男子交好才能进花木行会的谣言,她当然不会口下留情。
听得莺莺和绿儿双双瞪大眼睛: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话说回来,李老四与何管事越来越好,算得上是蜜里调油,日子久了这何管事便对李夫人恨之入骨……”
“等等,我没听懂。”莺莺瓜子都顾不上嗑了,忙问,“这李老四不是成婚在先出墙在后么?何管事自己才是招人恨的吧?他和李老四好的时候不就知道他明明白白是娶了妻子的啊!”
“所以说世上有人就是厚颜无耻,明明人家夫妻在先他在后,却将别人正经妻子视作阻碍时时咒骂,也不知是不是疯魔了……哎呀哎呀别打岔!”裴娘子念念叨叨又说到正事上。
“何管事越发不能忍受李老四回家还要应付李夫人,这吃醋的样儿倒像他才是正头夫妻一样,逼着李老四写了誓约只碰他一个,还与李老四交换了头发打了同心结,而且还逼着李老四和离!”
“啊和离!”莺莺嗑了一口瓜子都顾不上嚼就忙着发表自己的想法,“说起来和离对李夫人也算是好事呢。”
“李老四可不愿和离呢。他那么爱算计,找的夫人也是精挑细选的,出自大富之家的女儿,自带丰厚嫁妆识文断字能教导家里儿女,可又养的温柔顺从好拿捏,而且岳父还能帮衬他生意,这么好的夫人他哪里舍得和离?”
那是自然。如今有这样的男子,自己玩起来那便是荤素不忌,可是寻觅正头妻室却是精挑细选:家世、嫁妆、品行、美貌、能否拿捏,样样都会仔细考量过,而后娶进门给他打理后宅好方便他继续在外面浪荡,自然不会轻易和离。
“李老四不和离,总是打马虎腔糊弄何管事,何管事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最后的失望不已,甚至将这笔账算到了李夫人身上,前几天不知专门的他听说了李老四给李夫人送了一对名贵的玉镯,终于爆发了。”
何管事雇佣了一队敲锣打鼓的鼓乐班子到了李家门口,而后便命令鼓乐班子敲锣打鼓,等将周围的百姓都吸引来之后他才开始哭诉。
说李夫人狠心,死死拖着李老四不和离,还说他与李老四两人是真心相爱的。
街坊们见个大男人哭诉有情人不能在一起,一开始还当是李夫人有私情呢,一听是李老四,当即兴奋了起来,拖家带口叫了一群人来看热闹。
这些人将李老四家门口围得团团转。
“谁能想到李夫人虽然素来温柔却不是个怕事的,她开了大门自己出去问何管事要作甚?”
何管事见正主出来了也不假哭了,质问李夫人:为何要棒打鸳鸯,不让他和李老爷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李老四给他写的誓言、情诗,还有同心结和头发这些拉拉杂杂的东西宣称他才是李老四的心上人。
李夫人气笑了:“你是想我让出正妻位给你来做呢还是想敬茶给我让你进门当小妾呢?”
这一句话就把气势汹汹的何管事问住了,他本来就想将事情闹**得李夫人在街坊邻居前丢尽了脸面气得和离回家,而后自己一人占有李老四。
可没想到李夫人阵脚不慌,镇定自若反将他一军。
何管事想来想去才冒出一句:“李员外心上人是我,你若是有担当就应该自请下堂。”
这话一说,周围本来同情他的大娘婶子们都一下生气了,她们原本见这何管事相貌清隽对他还有几份好感,可听他所作所为居然与那勾人的狐狸精并没有什么区别,原来男狐狸精更无耻!
李夫人也不应他:“心上人?我家夫君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心上人?他前几天还新纳了个歌女做小妾。”
说罢便叫自己丫鬟将小妾请出来给诸人相看。
何管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细一看却见出来个美貌娇羞的女子,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对方居然已经显怀了!
李夫人笑道:“我家夫君的小妾已经有三月身孕了,胎刚坐稳不敢走动,我给诸位瞧瞧却要请她进去呢,免得劳累了。”
诸人忙称赞李夫人大度,爱护丈夫与小妾所生的庶子。
何管事几乎要晕过去了,似乎有一张大铁锤在他耳边不住捶打,几乎打得他站不稳。
三个月。
这三个月李老四可是跟他卿卿我我山势海盟的!他居然一扭头就背着他又生了贰心?!
偏偏李夫人还要火上浇油:“男人嘛生意场上有一两个交好的结拜兄弟也是人之常情,或许是你弄错了,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尚未可知,要不等我夫君采购花木回来你再上门?”
说到这里周围巷子里的居民也偏向了李夫人,说起来哪个男人在外面走动没有交好投缘的好友兄弟呢?说不定这何管事自己行为不端脑补过度,倒来胡搅蛮缠。
当即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何管事。
何管事被气得够呛,他为了不破坏自己在李老四心中的形象特意挑了李老四去外面做生意的时机上门闹事,谁知这回变成了没有对证?
他气狠狠丢下一句:“等着瞧!”转身便走。
而后便将给李老四店里应付的银子扣了下来。
原来李老四给侯府供应花木投机取巧,拿了侯府的订单转身便去花市上采购上些便宜花木,叫花市上的花农直接送货到侯府。
他手里不用存储花木不用承担花木仓储的仓库租赁费用,轻轻松松就赚取了这么一笔钱。
可是这么做的坏处便是他供应的花木质量参差不齐,原来还有何管事替他兜着,每次送来花木何管事都会精挑细选过,将好的送到老夫人、夫人房里去,不好的送到不得势的下人那里去。
如今发现李老四背着他居然还宠幸了新的小妾,何管事便气不打一处来,他直接将要给李老四结账的银票扣住不发。
李老四从外地回来才知何管事对自己使了这一招,他急匆匆去寻何管事算账,谁知何管事态度冷淡:“李掌柜宠幸小妾时怎么不记得算这笔账呢。”
说罢就将门关了不再理会他。
李老四这才发现东窗事发,又急匆匆回家去查看。
谁知道了家中才发现家里被洗劫过似的空荡荡,家具搬空,脸盆灯架不见,就连院里的树也被挖走了,只有几个老仆人守在院里。
仆人忙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委婉回禀。
李老四吓得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何管事居然这般不顾体面:“这人疯了不成?颜面都不要了?”
这可怎么是好?他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巷子里,被人知道他为了些好处卖那啥,以后还怎么在巷子里走动?
李老四急得脸一下涨红,脑门“嗡”一声,好半天才想起问:“那家里的东西呢?”
仆人说:“夫人请了自己娘家人来将她的嫁妆都拉空了,说是您回来就请当初的媒人来和离。”
什么?
李老四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家世并不好,全靠夫人嫁妆起家,这回夫人全搬走可怎么办?
他打起精神又问:“那几位姨娘呢?”
仆人战战兢兢回答:“夫人拿出了她们的卖身契,说去留任意,有几位姨娘说以后在左邻右舍这里抬不起头便拿了身契走了,一位姨娘无处可去跟着夫人做丫鬟去了。”
“啊?!”李老四吓得后退几步,又想起一人,“那香香呢?”
香香是他那怀孕三个月的小妾。他与夫人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没想到香香有了身孕,李老四自然是高兴不已,这回还特意给香香带了特产。
仆人的头垂得老低:“香姨娘说她的孩子是府上一个小厮的,夫人给了她一笔银子她便与那个小厮走了。”
“什么?!”李老四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他心心念念的大胖小子居然也不是他的种!
很快岳父派出的媒人就来与他和离的事情,他除了要拉走女儿的嫁妆,还索要李家铺子一半的利润。
李老四自然不愿,可岳父理由也很充分:李老四就是靠着他女儿的嫁妆起家的,自然店铺生意也有他一半。
两家争执不休,岳父索性将李老四告上了开封府,两家打起了官司。
“李老四家门口时不时被人砸臭鸡蛋烂菜叶,他如今在卖宅子呢。”裴娘子喝口茶,幽幽然道。
“为何卖宅子?”飘石有些见识,“自古以来好男风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不是什么大事。可他是为了利益出卖自身啊。”裴娘子仔细与他分析,“何况又不愁吃不愁穿的,就为了钱就被人那个,街坊邻居都不齿呢。”
“那何管事呢?”
“何管事也没落着好,李老四拿不到银子,索性拖欠了花农应付的银子,花农们告到了开封府,开封府的人寻到后侯府,一来二去何管事也被革去了差事。”
“如今两人彻底反目,何管事丢了差事后就忌恨上了李老四,处处与他作对,李老四店里如今没半点生意,只好关门大吉。”
“李老四自己还被族里除了名,只怕等卖完老宅后就会逃出汴京城里取外地讨生活。”
莺莺摇头,这李老四处处寻衅滋事,却没想到自身也能有这么朝不保夕的一天。
绿儿听完后只有个感慨:“说到底还是那一对玉镯惹得由头,话说李老四这么也不做的隐蔽些呢?偏叫何管事知道他送了一对玉镯给夫人。”
她只是随口感慨,却不知她说完后飘石的表情明显有些心虚,往后退了退,还小心翼翼瞧了萧照一眼。
萧照没什么表情,他将手里的一个小瓷碟递给了莺莺:“快尝尝。”
莺莺低头一看,是碟子剥好的瓜子仁,个个玉白莹润,泛着光泽,显然被精心挑选过。
原来萧大人是瞧着自己嗑瓜子所以才帮自己剥了一盘瓜子么?
莺莺抿嘴一笑:“多谢。”
裴娘子有些不以为然:“萧大人,这嗑瓜子大半的乐趣在于嗑的过程,并不在于吃瓜子仁啊,您可是真不了解嗑瓜子的趣味。”
飘石在心里摇摇头:这位裴娘子或许是懂得嗑瓜子的意趣,可却不懂大人为夫人剥瓜子的意趣呢。
莺莺有些不大好意思,忙转移话题:“何管事被罢职后他的差事怎么办呢?”
“自然是另请他人了。”裴娘子忽得一拍大腿:“对了莺莺,你可以去永定侯府打听打听接上李老四的差事啊。”
“永定侯府?”
奶娘先反应过来:“那不是苏四娘子婆家吗?”
莺莺忙解释:“我还有位四妹妹是我三叔的女儿,嫁到了你说的这家侯府做侯府世子的平妻。”
“什么?那位平妻是你堂妹?”裴娘子一下来了兴趣,她平日里汴京城上下的这些异闻奇事都门儿清,当即就问起了莺莺,“你家的家风怎么还能愿意做人平妻?”
裴娘子知道他们商户人家走南闯北,有那样不守规矩的商人便在外头也设置了一名妻子,美其名曰“两头大”,可却未想过侯府也会如此,因而对这遭事格外关注。
等知道那人是莺莺堂妹后就很好奇了,莺莺端方有度,正直善良,瞧着能教导出来莺莺的人家不像会愿意做平妻啊。
“那就说来话长了……”莺莺抓着瓜子,简单粗略讲一下自己的身世和两桩婚事。
殊不知萧照在店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早就知道莺莺是特意选择了自己,可再听她讲一遍那滋味还是不同。
裴娘子听得义愤填膺,忽然想起一遭:“她越欺负你你就要越立起来!莺莺,这回的侯府花木采买你也要争取到手!就是要天天赚钱膈应她!”
莺莺笑:“好!我们原本就给侯府的老夫人供应着花木采买。”
上次侯府老夫人喜欢花满蹊的花木搭配便将自己院里的花木采买活计全盘交给了花满蹊,是以莺莺店里如今还供应着整座侯府的活计呢。
“正是!”绿儿一听就来了精神,“娘子,我们这回供应的花木应当也如老夫人那边一样细致精巧。”
莺莺却摇摇头:“不用,比李老四质量好些便是。”
“这是为何?”
“李老四敷衍塞责,我们只要稍微用心些便能获得侯府好评。可侯府偌大,若是再精致些我们就要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处置此事。”
她给老夫人送的花木精致一是为了与她交好获得贵人们的庇佑二是想要为花满蹊扬名,可如今她已经在赛花会上结识了不少皇亲贵胄府上的管事,自然无须故技重施。
而且侯府偌大,院落众多,不再像老夫人那里一样只有一份,若要认真做精巧花木搭配,只怕她一天的精力都不够用。
倒不如与别人家一样,送当季新鲜花木便是,只不过准备好品控选好花木便是,大不了节令这样的特殊日子再精心准备反而效果翻倍。
萧照露出赞赏之意,莺莺这想法当真是做生意的法子。
人心复杂:你天天送好物她习惯了便不当回事,甚至还会挑剔嫌弃。
若一上来就将最好的呈现出来只怕众口难调以后难以下台,倒不如循序渐进,反而有意外之喜。
说干就干,莺莺便请青娘子送了一批干净新鲜的时令花卉,而后用车拉上到侯府后门去寻侯府管事。
谁知在后门遇到个人:苏环。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