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啊?是个女流之辈?为何你我二人做生意还要带着她?”车员外急急匆匆问。
麻老头慢条斯理答复她:“因为我雕刻的物件都是萧夫人画的图纸。”
车员外恍然大悟,可很快又有新的想法:“这图纸算什么,你我二人联手去寻个画匠画廉价些的图纸便是。”
麻老头不动声色擦拭着手里的刻刀,淡淡道:“你不懂,雕刻这行当其实入门不难,像我这样的工匠你在东市的玉雕店里一抓一大把,甚至比我好的人多得是,难的是草拟图。”
嗯?原来是这样?车员外将信将疑,这个老头难道要自贬身价?若是他的话就是撒谎也要欺瞒对方,要不不就与难得的合伙做生意机遇擦肩而过了吗?看这老头所住地方破破烂烂也不像是对金钱不动心的人。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可是看他神色陈恳,所说多半属实。
车员外一时被这件事真真假假冲晕了头脑,许多的猜测揣摩都在脑海里咕嘟。
谁知麻老头颇为陈恳看了他一眼:“玉雕这行当讲究的是灵性不是技艺,技艺好到极致充其量便是个工匠,可要成为百里挑一的大师便要你心里有灵性。”
见车员外还是不信,麻老头苦笑:“我若是真有大师的潜质,那为何先前几十年都未成名?”
车员外这下真信了,他也有些见识,知道玉雕师凭雕件说话,若是手里能雕刻出好物件断不会埋没那么久。
原来这背后还另有乾坤。
街坊都说麻老头脾气古怪,这么看来倒也不尽然,还算言语陈恳。
车员外殷勤起来:“那要向您请教这位萧夫人在何处?是何人家眷?”
他想好了自己要去寻萧夫人,与她联手做生意,将花满蹊的生意挤下去。
麻老头闻言有些讶异,他抬起眼皮子似笑非笑睨了车员外一眼。
车员外心里一惊:莫非这麻老头是担心他会转而寻找萧夫人绕过他?虽然车员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套出话之前还要殷勤些。于是他赔笑:“话是这么说,我自然不会亏待您,以后的生意还要劳烦您与萧夫人一起帮忙呢。”
“那就请您告诉我萧夫人是何方神圣?”
麻老头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这位萧夫人啊,就是花满蹊的老板。”
啊?
像是个晴天霹雳在耳边响起,车员外被惊愕得往后一退,而后嘴巴张得老大,一对眼珠子瞪得铜铃一般。
他没想到那位拟草稿的萧夫人便是花满蹊的老板。
这,这,这,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萧夫人出钱出草稿,我出力气,我们俩合伙就足够了,你倒是个多余的。”麻老头嘿嘿一笑。
车员外被这发现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满脑子的算盘一时都转不动了。
麻老头将玉石寿桃留下,把他的二十两银子递给他:“也不白拿你的银子,你还是去吧。”
只不过他呲牙:“若是被我知道你还想打花满蹊的主意,下回可是要泼粪以待的。”
说罢便拿起门口的扫把,一挥抽到车员外身上。
扫把竹条打到身上,抽到人生疼,车员外这才醒悟过来,抱着胳膊跳窜着一溜烟往巷子外面跑。
车员外灰溜溜从麻老头这出来,只不过他还没死心。
他估算过了,花盒这么好的生意,若是能自己得手便可赚取大笔银钱,自然要冒险捞一笔。
只不过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法子,只每日在花满蹊门口逡巡不去。
谁知被个人给盯上了。
这天车员外还在转悠,就听旁边一个人问他:“这位兄台,你是不是想做花满蹊的生意?”
心里的算盘被人说出来,唬得车员外一跳,随后不说话警惕盯着对方。
对方是个青衫打扮的小吏模样,只不过额角还贴着几服狗皮膏药,形容有些狼狈。
这人正是被人套了麻袋暴打一顿的文编修,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等伤势好了些便又开始觊觎苏莺莺。
好巧不巧被他遇见了个车员外,见对方时不时盯着花满蹊,文编修还当时多了个竞争对手,心里大为上火。
可是多盯了几眼,就看着商人只看往来货物进出,并不探头探脑瞄店里那位美貌的老板娘,便知两人意图不同。
文编修便想,他一人无法下手,多个帮手不正好?
于是这下他拱手行礼:“在下是位编修,这几天养病休沐在家,因着与那家店老板娘有些渊源便留意到了兄台,我见兄台总盯着商铺可要我代为引荐一二?”
原来是位小官吏,车员外信了一大半,便拱手回礼:“在下是想与花满蹊合着做生意,只不过苦于无人引荐,不知兄台是老板娘何人?”
文编修脸皮厚:“说来话长,苏娘子命不好,嫁给了个重病军汉冲喜,是以才自己一人开起了花满蹊赚钱养家,我身为街坊,着实是瞧不下去她辛苦,想要替她分担一二……”
原来是个瞧中人家娘子的登徒子,车员外稍安,便说:“既然有缘,何不喝两杯?还请赏脸。”
文编修自然满意,两人勾肩搭背去了附近的酒楼。
几杯黄汤下肚,车员外已经将文编修的话套得七七八八。
他心里盘算起来:这人贼眉鼠眼又愚笨,若是苏娘子与他好了,哄他请苏娘子与自己合作岂不正好。
当即道:“听文编修的意思是不喜夫人抛头露面,小弟这里正好满足,若是你与萧夫人成婚只要请她画些图纸给我便是,我保证将银钱按时送上。”
文编修大喜:“那是自然。她还敢不听我的话?”
两个人一人图钱一人图色,最终这般那般商定好一个完全的计策。
第二天,萧照送莺莺到店铺里之后便去外面与人谈事,莺莺与往常一样在店铺里忙碌,忽然外面有个男童惊慌失措奔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萧大人出事了!”
莺莺唬了大跳,抓住男童胳膊:“怎么回事?”
绿儿认得那男童:“这不是巷子里夏家小子吗?”
夏家小子道:“听说萧大人在宴喜楼二楼与人谈事情时轮椅不小心栽下了楼,一下昏迷过去了。”
绿儿“啊”了一声,含蕊也吓得脸色煞白,不知如何是好。
莺莺却镇定下来,她吩咐几人:“含蕊去萧五公家请萧家老大两口子来帮忙,奶娘去家里叫乌叔驾马车过来,绿儿和我现在就去宴喜楼。”
说罢诸人才觉稍微有了些主心骨,莺莺想了想又道:“绿儿不用跟着我,你去太医院请那位常给大人诊脉的太医来家里,务必拿着萧大人的名帖。”
“可娘子,你一个人啊……”绿儿有些犹豫。
莺莺便吩咐她:“无妨,乌叔和萧大哥很快便来宴喜楼,我也只是去接应一下。”
绿儿还待要多说几句,莺莺已经风风火火往外走了,边走还边吩咐绿儿:“赶紧去,长寿他们不在,家里人手不足,也只能这样安排。”
说完便跳上了巷子口一辆马车:“往宴喜楼去。”
她到了宴喜楼,门外早有个白头巾的小二等着,见她过来忙招呼她:“您可算来了。赶紧这边请。”
难道萧照醒来告诉别人他夫人会来接他?莺莺心急如焚跟在小二后面,不住问:“我家大人呢?清醒过来了吗?”
小二带她上楼:“他在齐楚阁等您呢。”
而后将她带到二楼一个齐楚阁里面:“您请进。”
莺莺心里升起些疑惑,按道理发生这么大事,酒楼里那些食客肯定会簇拥过来围着看热闹,可是这家酒楼静悄悄的,莫非是酒楼担心事情传出去清场了?
她这么想着踏进了齐楚阁门里。
随后被人从后面一推,推进了门,“糟糕。”莺莺心里闪过这念头,顾不上喊疼,忙转身大喊:“救命!救命!”
“哐当”一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莺莺知道坏了,她忙用手大力拍打门板,喊着:“救命,救命!”
外面的小二却笑道:“夫人稍安勿躁,您的心上人马上就来。”
莺莺心里一惊,
来捎话的童子是巷子里的夏家小子,宴喜楼又是人来人往的酒楼,是以莺莺一开始便不疑有他。
没想到对方一环扣一环想要算计她。
这么看来萧大人应当是没事,这一切都是个阴谋罢了。
想到这里莺莺对门外喊话:“我婆家是宗室,我夫君救了官家,是禁军里的都头,你若是乱来可要掂量些!”
门外静悄悄的。
想来对方已经走了,莺莺抿抿嘴,转而打量齐楚阁的摆设,这齐楚阁中间设有圆桌,放着一桌酒菜,后面是个供客人休憩的软塌。
软塌上正坐着一个人,好整以暇盯着她。
这不就是那个恶心人的文编修吗?莺莺吃了一惊。
文编修洋洋得意,而后用自己最斯文的声音问莺莺:“苏娘子,仰慕已久,不得以用这种方式得以一见,还请见谅。”
原来那两人商量好了,车员外利用自己手里的人脉设计苏莺莺,事成之后苏娘子迫于压力便只能委身于文编修,到时候文编修作为她的所有人便可代她与车员外签下商契,约定每月要交付多少玉雕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