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哥哥,元哥哥!”
少女的声音清脆急促,像是殿外的雨点。
元妄回过神,视线逐渐聚焦,看清楚眼前的姑娘,遥远的思绪才逐渐被拉回。
他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略有些沙哑:“岁岁……”
贺瑶暗道糟了,定是外面的厮杀吓到了小侯爷,瞧他脸色苍白的。
她柔声安慰道:“小顾大人设局,安排了许多人马埋伏在佛寺外面,现在咱们的军队已经占了上风,大家都不会有事的,元哥哥别害怕!”
元妄点了点头,“我不怕。”
贺瑶眨了眨清亮亮的杏子眼。
还说不怕呢,瞧他那满头大汗和苍白如纸的脸色,俨然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她家小侯爷手无缚鸡之力,真真可怜!
贺瑶心底生出了浓浓的保护欲。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怜惜地为他擦去额角细汗,“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不瞒元哥哥,我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你瞧我穿的盔甲,我呀,其实也是个习武之人。我自幼跟随祖父在军营历练,深得贺家枪法真传,一杆红缨枪可以挑翻十个壮汉!刚刚在后院,我平安地护住了那些官家女眷,她们都夸我呢!”
许是因为那些女眷的夸奖,贺瑶对坦诚相待生出了一些勇气。
也终于不再觉得,女孩儿习武是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啦……”贺瑶略带心虚地挠了挠头,“我之前并不是全然骗你,琴棋书画,我,我也是会的,只是,只是兴许,兴许不是那么的精通……”
元妄挑了挑眉。
确实会。
会一些皮毛。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穿着甲胄的少女拥入怀中。
她刚刚厮杀过,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泥土味。
元妄闭上眼。
凉州的种种经历,至今想来仍旧令他遍体生寒,那是下在他心中一场不会停歇的大雪。
如今到了洛京,哪怕身处最繁华喧嚣的地方,哪怕已经坐拥一方势力,可他心里的一角仍旧彻骨冰冷。
或许,只有怀里的这个少女,才能令他感知到一丝丝温暖。
贺瑶的下巴抵在元妄的肩头。
看元哥哥的这副举止,应当是不介意的意思了?
她忍不住笑靥如花,又与元妄腻歪了片刻,才待他离开佛殿。
殿外的雨已经停了。
顾停舟调来的军队所使用的甲胄和兵器都是最新最精良的,而蛮族的许多士兵甚至连甲胄都没有,只粗陋的带了一块护心镜,因此即便人数上占优势,也终究还是被统统拿下。
现在由顾停舟做主,正带人收拾残局。
帝后率先回宫,其他官员也陆续离去。
贺瑶生怕元妄被满地的血水和尸体吓到,紧紧握住他的手,小声道:“元哥哥,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我牵着你走过这段路,到了山门外就好了……”
小姑娘的手又软又暖。
元妄瞥向她,她侧颜娇艳,眼尾的弧度自带天真娇憨,杏子眼清凌凌的尤其干净。
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贺瑶转过脸仰起头,朝他安慰般甜甜一笑。
像是太阳穿透万里云层,投落的那几线天光。
这一刻,元妄忽然觉得,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只要是她……
只要是贺岁岁,就很好。
他俯身,亲了亲少女白嫩嫩的脸颊。
他承认,他彻底动心了。
他喜欢从前那个虚伪做作的贺岁岁,也喜欢这个打打杀杀的贺岁岁!
贺瑶的瞳孔微微放大,小脸瞬间涨红,不可思议地凝视元妄。
远处,顾停舟带着几名官员跨出殿槛,正交代事宜,余光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雨过天晴,满寺狼藉。
远处竹林潇潇,少年的吻犹如蜻蜓点水戛然而止,细暖的春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彼此都还是稚嫩的模样,干净纯粹,未经官场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
他们的感情……
应也是纯粹的。
对彼此全心全意地付出,不计较得失,不在意因果。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早早就步入朝堂,他学着像中年人那样算计,即便是婚姻也要权衡利弊,他甚至没有办法纯粹地爱一个人。
顾停舟垂下眼睫,垂在腿侧的手悄然握紧。
随行官员提醒道:“小顾大人?”
顾停舟回过神,淡淡道:“刚刚说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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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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