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湃笑了,你现在当然不知道,不过不用十年,你就会表演这么一出。
他看着黄波,在《疯狂的石头》中,黄波和桦哥曾在轻轨上演过这么一出,可是那是在2006年,现在是1998年。
他突然觉得时光真真是倒流了二十年。在网络诈骗、电话诈骗、p2p跑路轮番上演的前世,重回1998,自己却要上演这么一出古典的骗术,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古早味”的骗子。
但是,在1998年的神州大地,这种有演员、有道具、有表情、有话术的“饮料拉环中奖诈骗”,一度是神州大地上经久不衰的骗局。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1991年健力宝创始人李经纬
异想天开地策划出一个“拉环有奖”的促销创意。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健力宝拉环”竟成为很多骗子的道具,这个诈骗游戏一直到2000年前后,还在全国各地的城乡无比愚蠢却又惊险地上演着。
在2006年出版的《农民进城防骗手册》一书中,专门有一个章节“开罐中大奖,骗你没商量”教人不要上这种当。2008年,《新京报》在90年代回顾时,还给这种骗术留了一席之地,可见影响之大。
“老弟,你是说我们替天行道?”黄波马上来了精神。
“黄哥,你出差带没带手持喷码机?”彭湃问道。
“这个能不带吗,不带我们还是做皮鞋的吗?”黄波一脸傲娇,“瞧我的,妹子,别哭了,看哥怎么把钱给你骗回来。”
“骗?”海茵薇看看低头垂泪的颜宁,五百块在当时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可能是颜宁一个学期的花费。
“嗯,瞧好吧你们。”黄波拿起刚才喝掉的易拉罐的几个拉环,又拿着自己的旅行包,穿过过道里的人群和行李,进了厕所。
彭湃笑了,在他心中,什么换美元、换英磅或者凑钱买奖品的手段他都不想用了,今天他要给这种骗术升升级,而他手中的王牌就是将来的五十亿影帝。
……
“好了。”黄波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脸嬉笑。
“黄哥,怎么做到的?”看着手里的健力宝,彭湃都不由感叹他的“心灵手巧”,强烈怀疑他是否有过此类前科。
“我们有刻着‘奖’字的印章,在易拉罐上印上一个‘奖’字,再拿打火机烤烤,‘奖’字就掉不下来了。”黄波得意地笑道,“看,再用喷码机喷上字就行了。”他一口标准的秦湾口音,让彭湃感觉倍儿亲切。
“给你。”
“什么?”黄波自己留下一个拉环,把另外两个拉环塞到他手里,彭湃一看,警觉地立马收了起来,只见其中一个上面印着“中奖,洋妞一个。”另一个上印着,“中奖,土妞一枚。”
黄波得意地朝他眨眨眼睛,“瞧好吧,他们还会回来的。”
……
凌乱的发型加上不羁的眼神,就在刚才强买强卖的七八个青皮重新走回来的时候,黄波已是拿起桌上的健力宝使劲地摇,使劲地摇。
“啪”!
在拉环被打开的一瞬间,汽水飞溅而出,周围四五排的人都成功地被溅上了汽水,几个强买强卖的青皮也被溅了一身,就在众人不满地瞪着他,有人想骂还没有骂出口的时候,彭湃“噌”一下站了起来,“往哪儿溅呢!看着点儿啊!”他一边嚷嚷,一边拍打着自己的t恤一边暗笑,终于引起了全车厢的注意,当然,也包括那几个青皮。
“你眼瞎啊,赔钱。”其中一个青皮立马吼道。
“啊,大哥对不起啊!”黄波立马站起来,半哈着腰,半天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秦湾味的道歉语。彭湃暗笑,这演技,跟在《疯狂的石头》里也差不多嘛。
“我~我……”黄波伸出右手想用袖子帮彭湃和青皮擦拭,彭湃装作嫌恶的样子躲开了。
海茵薇看着他们演戏,虽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着两人感觉很有趣,颜宁却瞅瞅越来越近的七八个人,手指不安地绞在一块。
黄波将手中开了一半的可乐继续打开,海茵薇敏锐地发现他把另一个拉环替换了刚才的拉环,并把健力宝放到嘴边品尝了一口。
“咦?”黄波的目光停留在了左手食指上,“大哥,这上面写着什么?”他把拉环递到了彭湃眼前。
彭湃眼前一亮:“哟,兄弟,你中奖啦,五万!”
“五万?上哪儿领啊?”
“北京啊,这不写着了吗?”彭湃指了指健力宝。
“北京,俺末(没有)去过?这咋办?”黄波一脸无辜相。
“拿来我看看。”一旁瞪着他们的青皮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急不可耐地伸出手来,全车厢的目光都投向这里。
只见健力宝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奖’字,拉环里面却是用黑字写着的数字5万。
青皮怀疑地抬头看看黄波,又看看彭湃,这时列车员走过来,“健力宝有中奖吗?”
列车员傲娇地横扫他们一眼,“地球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列车员走了,青皮萎了,可是黄波这时成了大爷了,倒不接青皮的茬了。
“兄弟,这样,我这儿有五千,你把奖卖给我!”说着,彭湃就要掏钱,海茵薇注视着他的手,果真掏出钱来,全是一张张印有四个伟人的百元大钞。
黄波显得很犹豫,他求助似地看看青皮,青皮立马底气爆涨,“这你可不对啊!”他伸过来一只带着金表的大手,搭在彭湃的肩膀上,“他中的可是五万,你给五千?你那叫蒙人!兄弟,我给你……一万块,中不中?”
“可这写着五万,这,这……”黄波显得很为难。
“下车,下一站下车,我这就给你取钱去。我带着卡,两万!”彭湃着急了!
“我~我~就要现钱。”黄波又露出了好一口小板牙,彭湃差点乐喽,特么地,你装的逼,老子尽在掌握。
青皮开始胡搅蛮缠了,“对啊,你得给现钱,现钱!”
“这样吧,我看,还是拍卖吧,你们谁给的现钱多,谁就拿走。”这表现,简直就是鬼畜全明星。
“好,拍卖就拍卖。”彭湃不给青皮几个反应时间,“我出一万。”
“刚才你还出两万,我们出一万一。”青皮马上反驳道。
“一万三。”一个穿得讲究的中年男子也加起价来。
“一万五。”一对老夫妇眼睛闪烁着热切贪婪的光芒。
“两万。”彭湃急急地加着价。
“两万一。”青皮跟定了,他朝后面一使眼色,后面一个青皮立马绕到了彭湃后面,低声威胁道,“哥们,还想下车不?”
其它几个青皮走近加价跟进的几个人,话也不说,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几个人举起的手立马都放下了,可是却都还在盯着黄波手里的拉环。
“想,想。”彭湃装作害怕了,他看看青皮,“要不,我们一块凑凑钱,合作?”
“合你妈的作!”青皮对彭湃的表现很满意,可是马上给了他一万点的暴击,“两万五,我要了。”他睥睨全场,那意思谁要跟他争谁就会血流满地,伏尸当场。
“拿来。”青皮把一摞钱“啪”地拍在小桌上,黄波好象不甘心地咽口唾沫,抖抖索索地把拉环还有手里没喝完的健力宝递给他,“再加上这块表。”
“成交!”
“啪!”手表拍在桌子上。
“呜”火车站靠站了。
几个青皮不再犹豫,从车门鱼贯而下,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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