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便是黑寡妇你也得给我抖三抖。”
他嘴上说得大义凌然的,眼睛却一直看着闵惟秀……的腰。
闵惟秀感觉到了那火辣辣的视线,立马瞪了回去,“你丫的再乱瞟,老子挖了你的狗眼。”
那叶槿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我这双可不是狗眼,是虎目!”
闵惟秀又想起了那《三大王洗冤录》里的,虎躯一震,流下了两行虎泪……顿时无语起来。
原来话本子不全是骗人的,真有人认为自己是老虎的种。
第三百一十七章 爱情这玩意
姜砚之心头不悦,“虎目也好,狗眼也罢,不都是抠抠就瞎了。苟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苟氏慌乱起来,蔡家人也都议论纷纷起来,其中一个红着眼睛的老妇人怒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妖妇杀了我的儿,不然他好端端的为何要死?”
屋子里眼见着剑拔弩张起来。
姜砚之又想拍惊堂木了,他正想着,又听到砰的一声,闵惟秀又将屋子里的地板戳了另外一个洞。
什么叫做心有灵犀,这就是啊!
那苟员外一把护住了苟氏,擦了擦泪,“这位叶小兄弟说得没有错,这事儿是我们苟家做得不厚道。内子娘家在辽国境内行商,去岁带我这女儿一道回娘家小住。她那家中,有一表兄,自小体弱多病,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了。”
“因为药石无医了,便请了个大仙回来算,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续命之法。那大仙一算,说小女便是他的贵人,若是能够给他冲冲喜,便破了死劫。”
“小老儿夫妻二人,只得这一闺女,如何舍得?但是又不能见死不救。便相出了一个法子,并未写那婚书,只是假意结婚,若她那表兄大好了,再补上婚书不迟;若是不好,我这闺女也能够清清白白的再嫁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刚刚拜完堂,那小子便没了。这外人不知晓真实的情况,胡乱说一通。蔡夫人,你我二人虽然交往不密,但是在这镇里头,都是数得上号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老苟我是个什么人,谁人不知?”
“这骗婚之事,我们是万万做不出的。不信你去那衙门里一查,看我闺女是不是寡妇再嫁,便知晓了。”
那蔡夫人脸色不改,就算如苟员外所说又如何,“那……那也是你闺女把我儿子给克死了。”
苟员外一听,又想哭了。
他这闺女,才是天下最可怜的人啊!
谁人有她这个命啊,两次成亲她都见死人啊!成了两次亲,还是黄花大闺女,简直了……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什么克不克的?蔡夫人可想好了,蔡小郎君可是有心上人,这事儿你不说,我也能够查出来。”
“那小娘子可是铁匠之女?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人如今也已经是香消玉殒了。你家小郎,这是同她殉情了,要去了地府里,做一对鬼夫妻呐。先头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他要坑害无辜的苟氏,现如今明白了。”
“当是他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同那位叶兄弟一样,认为苟氏乃是害死了前任夫君,还来骗婚的坏人,这才无所顾忌,先娶了她过门,然后再死。”
蔡夫人脸色一白,厉声喝道,“不可能,我儿前途一片光明,他是不会自杀的!”
姜砚之叹了口气,走到了那蔡新郎的旁边,“这蔡小郎因为穿着暗红色的喜袍,不容易看清楚,其实在他的袖口上,都有喷溅的血迹,包括他的手上。另外一处喷溅的血迹,是在地上,在他的伤口附近。”
“但是大部分,都被后来流出来的大量血迹给掩盖住了,只有些许几个点儿,是漏网之鱼。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是先自己躺在这个地方,摆好了这个奇怪的姿势,然后再拿了那把小剑,将自己给捅死的。”
“在此之前,他还割掉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编成了半个同心结……你们且看,插在他肚子上的小剑上,还缠着几根未落的发丝。”
闵惟秀顺着姜砚之说的,一个个仔细的瞧了过去,抽了抽嘴角。
她之前也看了,可是她看到只有血迹和头发,这些细节,都漏看了。
姜砚之拉着闵惟秀的手,站了起来,“这些都说明了他是自杀的。若苟氏是凶手,她的身上不可能不沾上血迹。可是她的身上干干净净的,就算她换了衣衫,那去换衣衫的同时,地上也极有可能会出现血迹滴落的痕迹。”
“可是你们看,这间屋子,只有这一团有血,别的地方都没有。屋子外一直都有婆子守着,等着新人叫水。苟氏不可能出去处理血衣,若她是凶手,那么屋子里肯定能够找到带血迹的衣裙。”
苟氏一听,立马站起身来,翻箱倒柜起来,因为是新嫁,箱笼什么的都还在库房里搁着,屋子里几乎没有几件衣衫,都干干净净的,比那喜床上的元帕还要新。
“你们看,我就说我不是凶手。你们蔡家还说我们苟家骗婚,按我说,你们才是骗婚的。”
蔡夫人身形晃了晃,拍着大腿哭了起来,“痴儿啊,痴儿啊!”
“我儿的确是有一个心怡之人,乃是这镇子东头铁匠铺里的那个哑女。”
周围的人一听,都议论纷纷起来。那叶槿惊呼出声,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大官人好生厉害,竟然全都说准了!简直绝了!”
姜砚之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闵惟秀翻了个白眼儿,你就嘚瑟吧你!
蔡夫人对这些充耳未闻,继续说道,“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拢共就几家铁匠铺子,其中手艺最好的,还数东头的白老倌儿。我们这离大辽不远,近一年来,辽人屡次犯边,颇为不太平。”
“我儿孝顺,便想着给我打一把好的匕首防身。他听闻有些女子,把那匕首做成发簪的模样,戴在头上,关键时刻,能够拔出来制敌,便那了图纸,去寻白老倌儿打。岂料一去,竟然被那姓白的小狐狸精给勾去魂儿了。”
“一个打铁的女儿,还是个哑巴!如何能够嫁进我家门?我儿少年英才,今年不过十六,便已经中了秀才,他日那是要金榜题名的,到时候那打铁的女儿,如何为他操持后院?”
“我想着他年少意气,一时迷恋,便说待娶了对他有所助益的姑娘进门之后,再将那打铁的收房做一个良妾。我自问自己这个做母亲,已经十分通情达理了。可是那孩子像是着了魔一般,非要娶那个打铁女。”
“我寻了好多家亲,他都不同意,还绝食相逼。我一怒之下,甩出了一沓子名册,让他在其中选一个成亲。他迟迟不肯,眼见着都要饿死了。直到一个月前,才从中挑出了这苟氏女。”
“我心中高兴,以为他回心转意了,万万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绝,这是要剜我的心啊!我含辛茹苦的供养他这么多年,他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生了这样的儿子,同生一块肉饼,有何区别?”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四只眼睛
“当然有区别,肉饼还能吃,你这儿子,不但不能吃,还得你倒贴进去许多个肉饼子的钱。”
闵惟秀认真的说道,作为肉饼子的忠实爱好者,她觉得不能毁掉肉饼子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
蔡夫人红着眼睛,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这位小娘子脑袋是被牛撞过了吧!
闵惟秀一身戎装,她倒是没有在意,他们这里离边城不远,乱得很,女儿家出门作儿郎打扮的比比皆是,不差她一个。
周围的人议论的越发大声了,一个个的都唏嘘不已。
“而且肉饼至少不会祸害人。他若当真想娶那哑女,多想想办法便是,死算是怎么回事?死便死吧,这位苟娘子,无辜得很,白白嫁一场,日后可如何是好?”
闵惟秀想想,又补充道。
这苟新娘也太命苦了,新婚之夜连死两新郎,就这经历,简直可以写一本大卖的话本子,就叫《那些年,我死过的新郎》,汴京城里如今就流行这种。
苟氏一听,红了眼,“人都只道蔡家惨,也就只有这位小将军,还顾念着奴家。奴奴天生就是这么苦命,也罢也罢,这便是天意罢,我阿爹只得我一女,原就舍不得外嫁。”
“还请婆母今日之事今日了,替我那新婚夫君,给我一份放妻书,让我带了嫁妆,同我阿爹回去罢,那聘礼,我是一分也不要。日后我便在家中侍奉父母,执掌门面。”
苟员外一听,顿时慌得捶胸顿足,“我的儿,你这是何苦?”
苟氏擦了擦眼泪,“阿爹,我便再嫁,又能嫁什么好人家?何苦再来这么一次?”
她想着,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儿,真他娘的受够了,谁想当新娘,谁当去,她是万万不想再来一次了。
万一下一回,又死了,那可咋整啊?
一旁的蔡氏擦了擦眼泪,“好姑娘,你自归家去,那聘礼也不用还来,留作你傍身之物吧。是我那蠢儿子,配不上你。我这辈子吃斋念佛,自以为行善积德,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恶,得这样的不孝子。”
“诸位父老乡亲,让你们见笑了。我家这儿子再不好,做爹娘的,也不忍心他就这样躺着……人死为大,还请诸位口下留情,让这事便揭过去了罢。”
看热闹的人,见蔡氏说话通情达理的,都唏嘘的点了点头。
姜砚之叹了口气,“咱们再去那铁匠铺子,看看那头的情形。”
这蔡新郎姿势怪异,躺成长弓半圆形,指不定那哑女亦在家中,拿了仿制的莫邪小剑自杀,那可就是两条人命了。
蔡夫人紧了紧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苟氏一眼,“我说句话,你某要怪。我那儿子,为了那哑女宁愿去死,他二人虽然不孝,但算得上是有情。我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若是铁匠家同意,便让他们二人合葬了……”
苟氏咬了咬嘴唇,到底咽下了这口气,“我已不是蔡家妇,只是苟氏女,蔡夫人想如何便如何,同我再无干系。”
蔡夫人羞愧难当,“作孽作孽。”
儿子再不好,谁叫是她自己个生的呢!
姜砚之同闵惟秀并没有多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那铁匠家中走去,蔡夫人想着合葬之事,也跟了大家伙儿同行。
“这位大官人,你们是从京城来的么?听起来不像是本地的口音。大官人这么会断案,可是大理寺的官员?我听人说,开封府有个三大王,那一眼就能够瞧出凶手来,不知道你可认识他?”
姜砚之同闵惟秀一走出门,那姓叶的少年便立马追了过来,噼里啪啦的问道。
姜砚之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三大王的美名,都传得这么广啦?”
叶槿微微一笑,“可不是么?年前我刚从大辽贩了一堆皮子过来,如今又从南地弄了些丝绸瓷器,准备再卖回去。这一落地,就听到人说起三大王的威风。孙权知道么?那可是碧眼紫髯的好汉,不都说那厉害的人物,长得也奇异。”
“我听人说,三大王长了四只眼睛,两只见阳看活人,两只见阴看鬼怪!”
叶槿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眉毛,好似他就瞧见三大王的眉毛上多长了两只眼睛一般。
闵惟秀看着姜砚之一脸便秘的模样,差点儿没有笑死,还长四只眼睛呢!你咋不说他长了八只手,跟那螃蟹一样在开封府李横着走呢?
姜砚之想着,立马转移了话题,“你才从辽国回来,那里情形如何?兵马铁器可比我们多,还有火器?”
叶槿一听,忙摆了摆手,“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行商,哪里知道那些个机密事儿,只不过有一个事儿,是辽国百姓都知道的,大辽的士兵,只怕两个人,一个啊,就是那镇守雁门关的成将军,成将军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家中七个儿郎个个子承父业,英武不凡。”
“另外一个,便是大陈战神武国公闵将军,闵将军使的是狼牙棒,可惜子嗣不昌,这手绝技没有传下来。”
叶槿说着,看向了闵惟秀手中的狼牙棒,笑道,“这位小将军,莫非也是那武国公的崇拜者?之前瞧你捶地,也是个有几分气力的。”
一行人说着话,便到了那铁匠铺子。
往那门口一站,蔡夫人恨不得捂着脸立马回去。
那白老倌儿正光着膀子打铁,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身量高挑的白净小娘子,正忙活着打下手。
不是那白老倌儿的闺女又是谁?
她在那头舔着老脸说了一通合葬的话,搞了半天,人家压根儿没有死?
姜砚之倒是松了一口气,比起丢脸,人还活着,便是好事儿。
那蔡夫人实在是忍不住,“白老倌儿,我家儿子新婚之夜,用那干将剑殉情了。”
白老倌儿手中的大锤顿都没有顿,接着话道,“你家儿子死了,同我何干?我这里是卖刀剑的,但是刀剑杀了人,总怪不到卖刀的头上不是?”
蔡夫人气炸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儿子同你闺女……”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老倌儿便将手中的一个锤头拿出来冷却,擦了擦手,“你儿子同我闺女有何关系?我闺女口不能言,我这个做阿爹的,可不能让人往她身上泼脏水,污蔑了她!”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铁花后续
白老倌儿说着,将那擦手的巾子一甩,说着便要关门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