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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老夫人卢宜昭的丧事办得无比。
贺宁馨虽然是归嫁不到一年的妇人,却将这件事办得头头是道。
简飞扬的丁忧折子一递上去,宏宣帝就宣了他入宫,亲自安抚了他一番,对他的丁忧折子“夺情”,只让他守三个月的孝。又命人给简老夫人送了奠仪过来,还下旨,封了老镇国公妇人卢宜昭为一品忠烈国妇人,同老镇国公简士弘一起,享朝廷四时供奉。
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耀,一般只有为国尽忠、死于国难的王公侯爵才能享有的资格。
卢宜昭以一介妇人之身,享朝廷香火供奉,众人都知道,这完全是看在她夫君老镇国公简士弘,和她儿子现任镇国公简飞扬份上。
老镇国公简士弘自不必说,如今的宏宣帝最感激的人便是他。而简飞扬也是国之栋梁,正是派上大用场的时候。
大齐朝女人的荣耀,一是看丈夫,而是看儿子。而卢宜昭二者俱全,难怪会得此殊荣。一时间让许多高门贵妇暗暗钦羡。
镇国公府的丧事也办得更加如火如荼,来往的文官武将、勋贵王公络绎不绝。
这天早上,宁远侯府的中澜院里,宁远侯夫人裴舒芬刚刚起身梳洗过,愁眉苦脸地坐在榻上,看着榻上小方桌上面的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呆。
宁远侯楚华谨一大早起来,便去后园练剑。练完剑回来,浑身是汗,想着要好好洗一洗才是。他拎着剑回到中澜院里,在门口吩咐了人去给他炊水过来,他要沐浴。
进了内室,楚华谨便一眼看见裴舒芬坐在长榻上,拿着帕子掩面而泣。她旁边站着太夫人身边的孙嬷嬷,正一脸为难的劝她道:“夫人心里难过,奴婢知道。奴婢也不是要为难夫人,可是这五年之内不能有孕的誓言,是夫人自己的。老奴也是照太夫人的命令行事,夫人还是不要为难老奴,赶紧把这碗避子汤喝了吧。”
原来是例行的避子汤。
楚华谨便不在意,将剑小心翼翼地挂在墙上,宽了外面的大衣裳,往净房行去。眼角瞥见裴舒芬放下帕子,端起了那碗避子汤,就要喝下去。
桐星突然从外屋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裴舒芬面前,大声哀求道:“夫人!夫人!——您不能再喝那避子汤了,再喝,您这一辈子都……”
裴舒芬厉声喝止她道:“胡说什么呢!——该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不过是一碗避子汤而已。”说着,便要端起来一饮而尽。
桐星急了,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抱住裴舒芬的胳膊,泣不成声:“夫人!您的身子已经这样了,还要喝这避子汤,以后还怎么要的上孩子?”
一旁站着的孙嬷嬷气得胸脯一鼓一鼓地,对桐星斥道:“没大没小的小蹄子!——这里也是你待的地儿?赶快给我出去。”又劝裴舒芬:“夫人,别听那蹄子胡噤。我们宁远侯府的避子汤好着呢,又养人,又不伤身子。以后想要孩子了,只要停了汤药就行。”还捂着嘴笑:“我们以前的夫人,可是喝了不少。您看,她不还是生了世子和乡君?哪里会有事呢?”说得正是以前的宁远侯原配夫人裴舒凡,和她生得嫡子楚谦益,嫡女楚谦谦。
桐星被孙嬷嬷拨到一边,踉跄了几下,扑到楚华谨身边,又跪在楚华谨面前,扬起白里透粉的小脸泣道:“侯爷,夫人,夫人,跟先夫人不一样。先夫人在家的时候,金尊玉贵,什么补身子的药都紧着吃。我们夫人在家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仅没有补身子的药吃,反而吃下了那些伤身子的药……”
裴舒芬本来正一脸难过的样子,听了桐星的话,连忙喝止她道:“胡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出去!侯爷是做大事的人,哪有功夫管这些内宅小事?”
桐星侧过身去,看着裴舒芬道:“夫人,您如今身子都这样了,还要瞒着侯爷?”
楚华谨听见桐星话里有话,便跟着问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舒芬勉强地笑了笑,道:“没有,没有什么瞒着侯爷的。”对桐星道:“没事了,你下去吧。赶紧收拾收拾,吃完早食,我们要去镇国公府吊丧去。今日那里人多,可别忘了带出门的东西,到时候不方便,就不好了。”
桐星赶紧道:“侯爷,大夫说,夫人的宫寒之症十分严重,就算是天天吃补药,也未必能有孕。若是经常喝避子汤,以后会子嗣艰难!”
裴舒芬竖了笼烟眉,嗔道:“还不下去?是不是要讨打?!”
桐星道:“就算是被夫人责罚,奴婢也认了。——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坏了身子!”
裴舒芬叹了口气,坐回到长榻上,对桐星和颜悦色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还是下去吧。”
桐星抹了一把泪,从地上起身,给裴舒芬和楚华谨行礼退下。
孙嬷嬷讪讪地站在一旁,指着那碗避子汤,道:“夫人……”
裴舒芬忙含泪笑道:“我喝,我喝……”说着,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孙嬷嬷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将空碗端了过来,屈膝对裴舒芬和楚华谨行了礼,回去给太夫人复命去了。
等屋里人都走了,楚华谨才坐到裴舒芬身边,伸手搭在她肩上,问道:“到底是怎么啦?”捏了捏,现她好象瘦了好多,十分愧疚:“……是不是我让你受累了?今儿我去方姨娘院子里歇着去算了。”
裴舒芬拉了楚华谨的手,摇摇头,道:“没有。不是侯爷,是我命苦……”
楚华谨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的样子:“你真的宫寒之症很严重?”又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呢?”
大家子里面的姑娘,从小就有专人照料,十分注意保养。楚华谨就记得他妹妹楚华丹,便是当今皇后,还在家的时候,太夫人对她非常上心,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以楚华丹嫁给废太子,十年生了三儿一女,一点问题都没有。
高门大户,最重子嗣。高门大户的姑娘,都是要嫁到另一个高门做主母的。而作为主母,管家理事是职责之一,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却是最重要的职责。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生不出孩子的极少。原因无他,因为这些大户人家并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子嗣对女子的重要性,无论是要娶进来的媳妇,还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好生养这个词,一直是对未嫁女子最好的赞誉。
既然子嗣对女子、对家族有这样重要的作用,有条件的人家,都是对自己家的姑娘从小就有专门的大夫过来请平安脉,很注意女人病的防治。大户人家自不必说,要银子有银子,要药材有药材,要大夫有大夫,又不用家里的姑娘出去风吹雨打的讨生活,一个个自然养得好。——就算是裴舒凡那样先天身子弱的,最后也能生了两个健康的孩子。
所以楚华谨很不明白,为何裴舒芬会得了这种贫家小户的女子才容易生得“宫寒”之症?
裴舒芬一幅难以启齿的样子,让楚华谨更生疑窦。
追问了半天,裴舒芬才半吐半露,低声道:”……可能我嫡母认为,我只要照顾益儿和谦谦就够了,我不需要有自己的孩子。”
楚华谨倒抽一口凉气,问道:“真是你嫡母做得?”
居然为了自己亲生女儿生的孩子,就对自己庶女下毒手!
“断人子嗣,实在是太恶毒了!——她怎么能这样做!”楚华谨气得语无伦次起来。
裴舒芬忙捂了他的嘴,轻声道:“这样不孝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让人听见,又要说你一顿。”
楚华谨忿忿地将裴舒芬的手握在手里,道;“他们做得出来,还不许人家说?!”
裴舒芬偎在他怀里,将头靠在他胸前,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有你为我抱不平,就算是这辈子没有孩子,我也心甘情愿……”
想到裴舒芬为了跟自己在一起,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楚华谨更是内疚,轻声安慰她道:“别担心。我明儿就去跟娘说,以后别喝那避子汤了。——那药只会让你的宫寒之症重上加重。”既然有宫寒之症,连怀不怀得上都是问题,又何必再喝避子汤多此一举呢?
原来自从裴舒芬下五年之内不有孕的誓言之后,只要楚华谨在她房里歇,第二天太夫人便会着孙嬷嬷给她送一碗避子汤过来。
喝了三年的避子汤,还有自己自制的避孕药,裴舒芬才现那琅缳洞天的药方都是有缺陷的,十分懊恼,只好寻了补身子的药方出来,到外面的药堂请大夫看了看,将药方都增减改良了一番。她就用这改良过的药方,配合琅缳洞天里面的药草,暗地里给自己补身子。
如今补了半年,已经有些成效。可是这每天早上一碗的避子汤,实在是对她的补药有抵消作用。为了能早日补好身子,裴舒芬便不打算再喝这避子汤。
只是太夫人那一关不好过,没办法,只有先说服楚华谨,然后让他再去求太夫人去。
现在楚华谨主动答应去向太夫人说情,裴舒芬心下暗喜,又跟他闲话几句,两人便收拾了收拾,出去坐车,到镇国公府打祭送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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