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纤囫囵吞下一碗粥,又不餍足地四处张望。
薛知遥叹口气,打开柜子拿出一盒牛奶:“我刚才出去买了一……”
话还没说完,牛奶就被薛子纤抢过去,粗暴地扯开吸管就开始大口喝,手也没闲着,直接把薛知遥买的那一袋零食全拿出来,翻到什么就打开来往嘴里塞。
薛知遥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样毫无形象的薛子纤,又是她曾经能想到的?
消灭了大半袋的零食,薛子纤才算缓过饿劲儿来,一抬头正对上薛知遥惊讶的目光,不由冷笑一声,用手背粗鲁地擦了下嘴角。
“怎么,看到我现在落魄的样子,很爽吧?”薛子纤的眼角眉梢都是讥诮的自嘲。
薛知遥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一种类似兔死狐悲的感觉,艰难地问:“你不是跟着况跃文的么,之前我还看到过你们一次,他对你也还算好的样子。”
“哈哈!”薛子纤仿佛听到了笑话,“你说这话,是骗自己呢?还是希望我嘴硬怕丢面子顺着你的话承认那个畜生对我好,你心里就好受一点?”
薛知遥皱皱眉:“我没必要对你负责。”
“是么?难道不是你害得我父母双双入狱,又把我丢给况跃文那个人渣当性*奴?”薛子纤狠狠说道。
薛知遥心头微微颤了一下,她确实知道薛子纤跟了况跃文不会好过,但她也没有一次后悔过,直视着她回道:“薛凯涛和陈兰那是咎由自取,他们害死我母亲,夺取柳家的家产,对我百般虐待,今天没让他们横死,而是规规矩矩坐了牢,已经是对他们的恩赐。至于你……”
薛知遥顿了顿,轻笑一声:“要怪就怪你母亲陈兰招惹了这么个煞星,我只是没有出手救你的理由而已。更何况,我今天也救了你。”
“你!”
薛子纤气得直哽脖子,可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折磨之后,她的脑子也清醒了很多,知道薛知遥说的一切,她根本没有立场反驳。
毕竟她们之间的帐,谁算得清?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只不过今天输了的人,是她。
薛子纤悲从中来,眼眶泛着红,泪水直打转,又不愿在薛知遥面前哭,只能紧紧咬着下唇,用疼痛来止住哭意。
“你疯了,快松开!”薛知遥惊叫,用手去掰薛子纤的下巴,她竟是把自己生生咬出血来了!
强行把薛子纤的嘴掰开,下唇上已是声声一圈牙印,不断向外渗血,分外吓人。
薛知遥转身就出去叫来了医生。
医生匆匆跑来,看见薛子纤血淋淋的下巴也吓了一跳,赶紧给薛子纤处理伤口。
而薛子纤也借着伤处为借口,终于奔溃地大哭起来,弄得医生连连劝阻,让她不要再把伤口撕裂得越来越大。
薛知遥不忍地别过头,陆宴北总说她太心软是她的最大的弱点,她承认了,就算是面对曾经多次想害死她的薛子纤,见薛子纤这般压抑悲戚,她还是忍不住同情起来。
最后,薛子纤的伤口好不容易处理好了,她也哭累了。
医生带着满手的血,回头看了看折腾够了躺在病床上的薛子纤,对薛知遥示意。
薛知遥跟着医生走出去,便听他说:“病人情绪十分不稳定,我看你还是多花些精力看着她,免得她又做傻事。”
薛知遥立刻应下:“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医生。”
医生点点头走了,薛知遥回过身,就看见陆宴北正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
“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会儿不见就把警察都招来了,还住院。”陆宴北走到薛知遥面前,望了一眼病房里,看到躺着的是薛子纤,面色沉了沉,“你管她做什么?”
薛子纤自然听到了陆宴北的话,也没精力去理会,往门口白了一眼,翻个身就背对着这边。
薛知遥推着陆宴北往远处走了一点,把在路上偶然碰到薛子纤被欺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叹气道:“我没想到她会过得这么惨,一身锐气全被磨没了。”
“薛子纤是条蛇,你不要傻乎乎做什么好心的农夫好不好?”陆宴北平静地劝她。
薛知遥眉梢一挑:“你这话,是不是早就知道薛子纤的遭遇了?”
陆宴北淡淡地说:“稍微关注了一下,她被况跃文玩腻了之后,就丢给手下当小老婆了,过得是不怎么好,所以她才会想要逃走吧。”
想起之前看到那个矮胖黑的龌龊男人,薛知遥不免一阵恶心,连带着有些愠怒地望向陆宴北:“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说了又怎么样?我是因为你的关系才稍稍关注了下你的敌人,难道她过得不好,我还要告诉你去拉她一把?薛知遥,我说了,多余的同情心给我收起来,你想让她再有机会咬你一口么?”陆宴北被薛知遥的态度搞得也毛了,不耐地说道。
薛知遥一言不,转身就走。
陆宴北拉住她:“你又闹什么脾气,我说得不对么?”
“对,你说的什么都对,你那么理智怎么还会着了别人的道呢?”薛知遥硬邦邦地说,“你不是工作忙么,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回去吧。”
“薛知遥。”陆宴北警告地唤了一声,他知道,薛知遥还介意着下午办公室的事。
薛知遥直接挣脱陆宴北的束缚,头也不回地进了病房,随手将门关上了。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面色铁青地离开了,短暂的停留,像是从来没有来过医院一般。
薛知遥一进病房,薛子纤就转过来,冷冷瞧着她眼中有讥讽,她下唇太痛,含糊地说:“你们吵架了?感情也没我想象的好嘛。”
“不关你的事。”薛知遥给自己倒了杯水。
“毕竟是从我手中抢走的男人,我问问都不行了。”薛子纤也懒得继续嘲笑薛知遥,翻过去又继续闭目养神。
薛知遥看了她一会儿,也不可能一直守着她,便去护士站联系了一个护工,请来照看薛子纤后,便离开了。
薛知遥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晃晃荡荡又来到了赤梦。
宁婷一见她就笑:“哟,准新娘回来了。”
“少和我提这个。”薛知遥烦躁地挥挥手。
宁婷看出不对劲:“怎么,吵架了?”
薛知遥想到薛子纤刚也是这么问,胸口又是一阵闷,坐在吧台前,就一撑下巴嚷嚷道:“我要喝酒。”
“不好意思,我这是咖啡店。”宁婷翻了一个白眼,“你说你们,就不能省心点,三天两头地吵吵,有意思没意思?”
“你以为我想么?你是不知道,我巴巴赶完工作飞回来,结果一进他办公室,就看到他和何妃……”薛知遥想到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不下去,“罢了,说多了也没意思。”
“别呀,这就有意思了,快说。”宁婷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饶有兴趣地凑过来。
薛知遥无奈地看了宁婷一眼,想着自己也确实需要倾诉,便将今天下午生的一系列狗血事件说了出来,直听得宁婷一愣一愣。
“所以说,何妃不安好心,薛子纤恶有恶报。”宁婷下了结论。
“我不知道。”薛知遥苦恼地皱眉。
她既不愿意相信何妃城府有那么深,也不知为何不忍看到薛子纤凄惨。
宁婷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就说吧。”薛知遥奇怪地说,宁婷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了。
宁婷小心地观察了下薛知遥的脸色,才斟酌着说:“知遥啊,这一次我要站在陆少那边了。”
薛知遥一听就气笑了,自家这闺蜜,往陆宴北那边站的时候还少么?
宁婷继续说:“我真的觉得陆少的想法是对的,何妃值得怀疑,薛子纤也不值得同情,你把你们的日子过好过安稳就行了,何必去节外生枝呢?你和陆宴北这一段,还不够折腾么?”
薛知遥叹口气。
“我都巴不得给你当伴娘了,你快别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他吵吵了。”宁婷又劝。
薛知遥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我其实挺怀念被他绑到孤岛上的日子,没有任何纷争。”薛知遥虚空地望着前方,“一回到西城,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我们之间的隔阂不断加深,有时候,我都觉得会随时失去他。”
“遥遥,爱情和生活还是不一样的。”宁婷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单独在一起,当然可以随意享受你们浓情蜜意的爱情,可现实的生活杂质太多,你必须放下你的理想主义,否则,大多数的爱情是敌不过生活的。”
薛知遥诧异地看着宁婷,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哲理的话:“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么?”
宁婷忽然不自在起来,侧过身佯装擦玻璃杯:“我是看多了,我这是咖啡店,一天不知道要在这里上演多少爱情伦理小剧场呢,不少男女都是谈不拢生活的现实问题,在我这谈着谈着就闹掰了。”
宁婷解释得越多,薛知遥就越觉得怀疑,越探究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