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拔地而起,每一层窗外皆以烫金画上飞天仙女图,在烛火照映下更是栩栩如生,看上去犹如仙境一般。
哪怕这条街上都是精美建筑,却没有一家能比得上花满楼。这样的规模,哪怕放在整个白帝城也不多见。
未至花满楼,已闻百花香。白帝城中素有传言,花满楼中即便是下人,每日也要以花瓣沐浴,这才有了弥漫整条街的花香。
尚未至黄昏,花满楼便已挂上了象征开门的红灯笼,楼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更有种种乐曲飘至楼外,听得行人如痴如醉。
张子默离花满楼还有老远,便见一名素裙女子便被几名侍女推搡着赶了出来。
素裙女子抱着一把古琴低头站在楼外,迎着寒风瑟瑟发抖,沉默片刻后,抱着古琴走上楼外搭好的台子,纤细的手指搭在琴弦上。
此时天寒地冻,街边也无行人,女子颤抖着身子抚琴,手指渐渐冻僵,琴声断断续续。
张子默疑惑道:“这是哪一出,这么冷的天,没人听她弹什么?”
周兴道:“应该是没人点生意不好,被赶出来拉客。花满楼有规矩,一登台必须献艺,哪怕没人也要演完。”
张子默咂舌道:“这花满楼里的都是天仙不成,这么漂亮的女人也能被赶出来拉客?”
倒不是他恭维,这素裙女子肤白如雪,面容皎皎,气质清冷,放在哪里都是绝色,没想到花满楼居然舍得让她出来拉客。
周兴解释道:“应该是清倌,不受人待见。”
“什么是清倌?”
“妓女分清倌和红倌,清倌卖艺不卖身。”
“原来如此。”张子默走到台下,默默听着女子弹琴。
楼内一名眼尖的侍女立刻迎了出来,见张子默服饰华丽,脸上堆满笑容,欠身行礼。
“公子,里面请。”
“去给我搬两把凳子来。”张子默取出十两黄金丢给侍女。
“多谢公子!”侍女欢天喜地收起黄金,从楼里搬了两把凳子,还贴心地搬出一个铜炉,上面还热着一壶酒。
周兴拿起酒壶给张子默倒酒,站在身旁服侍,不敢去坐另一把凳子。
张子默也不勉强,坐在凳子上,喝着烫酒看着女子弹琴。这几个月跟着师父顿顿喝酒,早就喝习惯了。
女子断断续续弹完一曲后,张子默取出百两黄金,让周兴放到台上,随后拍了拍手掌。
“多谢公子。”女子起身微微欠身,声冷如清泉,眼中并无谄媚,倒有一副高洁模样。
“再搬几个炉子出来,不能让这位姑娘冻着。”张子默又丢给侍女十两黄金。
“多谢公子好意,奴家不冷。”女子眼神略微错愕,再次点头致谢。
“都冻成什么样了,还说不冷?”张子默见侍女站在原地不动,眉头一皱,“还不赶紧去。”
“这……”侍女有点为难。
“这钱不拿白不拿,你说呢?”张子默再次取出十两黄金,放到侍女手中。
这素裙女子被赶出来,侍女不敢帮素裙女子,其中必有龃龉。不过只要钱给够,这些都不是问题。
侍女笑眯眯地接过黄金,快步走进楼中,带着几名同伴将炉子搬到女子身边。
张子默大手一挥,一人十两。
他没当过少爷,但他有个天下第一少爷的朋友范玉麟,如何花钱还是学到了点。
得到赏赐的侍女们连连拜谢,也围在台边跟着听了起来。
女子弹完一曲,张子默直接将百宝袋解下递给周兴。
“再赏。”
周兴从百宝袋中取出百两黄金,整齐码在台上。
女子再次欠身行礼,继续弹琴。
张子默举起酒壶,朝女子笑了笑,示意女子继续弹琴。
女子再弹一曲,张子默一个眼神,周兴便再次取出百两黄金。
围观侍女已经看得眼神呆滞,进楼奔走相告,一曲百两黄金,这等场面她们一辈子都没见过。
不久后,许多侍女们冲了出来,围在台边观看。
张子默一挥手,周兴继续取出黄金赏赐,只要出来的侍女都是一人十两。
未多时,原本冷清的看台围满了人。
先前那眼尖的侍女,立马跑进一楼偏厅的房间。
一个红衣妇女端坐在主桌上提笔记账,身后数十个女子不断打着算盘,虽已上了年纪,却也是风韵犹存,年轻时必定是个让无数人痴迷的美人。
听完侍女禀报后,红衣妇女大惊失色,提着裙摆快速上楼。
九楼上,一个穿戴奢华的老妇正与几个英俊青年相谈甚欢,边上还有几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作陪。不远处,还有几个公子哥打扮的人与美人饮酒作乐。
老妇见红衣妇女急匆匆跑来,不禁眉头一皱,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红衣妇女凑到老妇耳边,将楼外的怪事说给老妇听。
“快快快,把没接客的姑娘都喊上。”老妇一听,再也没了先前的从容,快步下楼,“咱家财神爷来了!”
……
楼外,张子默见楼内冲出许多艳丽女子,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听曲。
老妇走到张子默面前,正要开口,见张子默抬手,只能闭嘴静静等候。
直到素裙女子一曲弹完,张子默这才放下酒壶起身,面带微笑看着老妇。
“你是?”
老妇脸上堆满笑容:“老身姓朱,是花满楼的鸨母,叫我朱妈妈便可。外面太冷,公子里面请。花满楼里的姑娘热情似火,保证能让公子暖和起来。”
张子默笑而不语,走到台上,侧身对素裙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素裙女子有点受宠若惊,抱起琴跟在张子默身后,面对周边女子羡慕且敌视的目光,将头低下。
老妇递了个眼神,几名侍女立刻上前,将张子默赏给素裙女子的黄金收起。
周兴见张子默递来眼神,取出黄金分给出来的女子。
张子默笑道:“外面天寒地冻的,总不能让姐姐们白白出来一趟,一点心意,姐姐们不要嫌少。”
众多女子乐得喜笑颜开,看张子默的眼神越发热切,心中不断盘算怎么才能吊到张子默这位财神爷。
朱妈妈走在张子默身旁,笑眯眯道:“公子出手好阔绰,老身看有点着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
张子默笑道:“不错,我是外地人,今天刚到白帝城,听人说起花满楼的美名就来了。”
“敢问公子名讳。”
“许青山。”
“公子小心门槛。”朱妈妈带张子默踏过门槛,亲自为张子引路,笑呵呵地为张子默介绍。
放眼望去,全是女子,就是端茶倒水的侍女也都有几分姿色,仿佛进了女儿国一般。
这便是花满楼的特色,整个白帝城的青楼只此一家,非有钱有势不可办到。
张子默一进门,便察觉到了许多隐藏在暗中的悠长气息,道道强横的灵识不断在他身上扫过,皆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花满楼是魏家的摇钱树,魏家自然不能容忍有人在此闹事。
朱妈妈将张子默带至一楼中央,踏上一块数丈宽的琉璃台,那琉璃台缓缓上升,越过层层楼台,直上九楼。
张子默一眼便看出,这琉璃台是一件法器,虽然只有载人的功能,但以如此大块琉璃当做装饰,也是价值不菲。
随着张子默在众多女子的簇拥下走下琉璃台,九楼的富家公子齐齐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子默。
此前在朱妈妈的介绍下,张子默已经知道上九楼的价格不菲,在九楼接客的女子,就是连看一眼也要收钱。
而能上九楼之人,在白帝城都是家底丰厚,彼此间或多或少都打过照面,张子默在他们眼里却是个陌生人。
但这些富家公子如此看着张子默,并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因为张子默展现出的雄厚财力。
凭借在楼外的一曲百两黄金,张子默还没登上九楼,许青山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花满楼。
朱妈妈将张子默带到正对台子屏风相隔的雅座,转身让众女整齐排好,见素裙女子站在一边,直接递了个眼神示意素裙女子离开。
素裙女子眼神黯淡下来,刚转身便被张子默喊住。
“姑娘,来这里坐。”张子默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素裙女子站在原地,看着朱妈妈,想动又不敢动。
朱妈妈陪了个笑脸,凑到张子耳边,低声道:“许公子,她是清倌,卖艺不卖身。而且她曾被人破过身子,恐怕会扫了公子的兴。”
“无妨,我又不是只点一个。”张子默抬手指着三个绝色女子,“有劳三位姐姐了。”
被点到的三位女子喜笑颜开,坐到张子默身边,开始给张子默捏肩捶背。
其余女子见张子默没点到自己,只能黯然离去。
朱妈妈也不急着离开,将素裙女子扯到张子默身边,也跟着坐下,笑呵呵给张子默倒酒。
张子默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慢悠悠道:“九楼能住吗?”
朱妈妈笑道:“这是自然,晚上她们三个还要陪公子过夜呢,保证给公子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张子默笑道:“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常住。”
“就是常住啊,公子只要有钱,每晚都可以来,人我给你留着。”朱妈妈一愣,不明就里。
张子默道:“我的意思是,一直住在这里,白天也住,价钱好商量。”
朱妈妈一时语塞,哪儿有成天住在这里的,这不是把这里当客栈了吗?
不过朱妈妈很快便笑着答应下来:“自然是可以,花满楼对于客人向来是有求必应,不过这价钱嘛。”
张子默道:“一天一千两,可以吗?”
“许公子,你是知道的,登九楼就是一千两,这价钱是不是低了点?”朱妈妈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张子默笑道:“怪我没说清楚,一天一千两,黄金。”
“哎哟,我的财神爷啊!”朱妈妈满是皱纹的脸上直接乐开了花,“当然可以,公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张子默转头看向坐在旁边局促不安的素裙女子,问道:“我可以住姑娘房间里吗?”
“公子恕罪,奴家是清倌,从不与人过夜,更别提同住。”素裙女子一愣,抱起琴起身,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朱妈妈连忙拉住素裙女子,以一个严厉的眼神让素裙女子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张子默:“公子刚刚可能没听清楚,我这个女儿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
张子默抬手伸出两指:“一天这个数,还是黄金。不过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下虽然爱慕姑娘,但如果姑娘不愿意,还是不强人所难了。”
“愿意,愿意。”朱妈妈一听,笑得越发谄媚,拉起素裙女子起身,“公子稍后,我去劝劝她。”
一个柔媚的声音忽然响起。
“公子若是愿意,可以与奴家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