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管教的突兀出现,把号子里的所有人都吓的不敢再胡闹,都赶紧快速的靠墙站好。我也一样,乖乖地站在了墙边。心中一直很担心,武管教是不是从监控里看到了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看到了我打小x州和魏子,会不会对我做出惩罚?
我站在地下,即将到来的可能会承担的未知的后果让我心中忐忑不安。
通铺上坐着的老汉,看到武管教过来后大家都规规矩矩的站好,也伸出腿不紧不慢地下了地。
武管教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谁都没有注意。
号长看到武管教过来了,急忙耷拉着鞋走到铁门前:
“报告武所(看守所内班中每个班的带班班长,大家都称呼x所,和实际职务关系不大),我们号子正在集体检查背诵监规!”
听了号长的报告后,武管教并没有质疑什么:
“黑疙蛋,我的班上,你看好号子,监控里面可什么都能看到!”
号长连声答应着
“一定、一定,请武所放心!”
我听了后,心中有些感到庆幸,“也许这次没事吧!”。
我也不敢转头去看小x州和魏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是心里猜想着。
武管教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也没有再对号长说什么,朝着号长身后叫道:
“xxx,你过来!”
这是一个我不知道的名字,号长听到后转身拉了一下最后才下地的老汉
“老汉,武所叫你!”
这时我才知道武管教之所以过来是要找老汉。
老汉似乎很惊讶,但又似乎很期盼的走到小窗户前,号长主动让开了位置给他。
“到!......武所……”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老汉说话,那是一种带着沙哑和无力的声音
“xxx,你的家人捎进话来,事情了结了,让你再安心待几天,就能回家!”
武管教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汉听了,长出了一口气,但也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作为回答。
武管教说完后没再理睬老汉,转身就返回了内班办公室。
在武管教走后,号子里马上传来了嗡嗡的声音。
“回家”,这对于号子里的所有人来说无疑都是最渴望的事。就连我才刚进来两天,心中对家的思念已经难以释怀,更何况比我进来时间更长的其它人,特别是大镣。“回家”无疑是一个遥远的期盼,更是一个无法企及的,也难以实现的期盼。远在外地求学或打工的孩子尚且盼望早日回家,更不用说是我们这些失去自由,即将受到法律惩罚的人对“回家”的渴望。
老汉“回家”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但我呢?我的回家还剩多少天才能到来!我想,号子里的所有人在此时都和我一样在想同样的问题。
武管教走后,老汉又慢腾腾的坐到了通铺上,神情变得更加颓废。我看着老汉的样子,有点想不通:难道知道自己没几天就能回家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号子里慢慢又恢复了喧闹。没过多长时间,四道门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这次号子里的人都没有因为四道门的打开而激动。因为包括我都知道,那是武管教和小曹管教要换班了。我也知道这次的我应该是很‘幸运’地度过了一次‘危机’。
武管教的警告仅仅是武管教的口头警告而已!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左右,今天的换班比昨天晚,应该是礼拜天的缘故。
在四道门再次响起关闭的声音后,武管教和小曹管教出了内班,随着一声‘哼哼’着歌曲的声音传来,新的一班管教进来了。
一阵开锁声响过后,随着皮鞋声在楼道内传来一个声音:
“礼拜天都安生些,我在监控里什么都能看到!”
声音中没有太多的严厉。皮鞋声走近后,门口的小窗户外露出一张和善的面孔
“一号,报数!”
早在号子里站好的队伍,从号长开始传来了“1、2、3……”的报数声。
报完后,管教“嗯”一声后走向下一个号子,“2号,报数...”
随后其它号子陆续传来了报数的声音。
在全部号子都报完数后,随着皮鞋声的由远而近再次停留在了我们号子门口,开锁声和管教的声音一起传来:
“老杨,出来吧!”
门打开后,看到的是一位身穿警服,瘦高个子的年老警官。帽子下露出的头发已经花白,五官周正,少了一点威严,多的是和善。在看到老杨从队伍里出来后,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容,有点像两个多年相处的老朋友相见时的感觉。
老杨在听到管教叫他后,没有犹豫,径直从站着的队伍里走出来,走向门口。
“老严,上班了!”
“走吧,和我做饭去!”
(年老的管教原来姓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看守所的指导员,按照号子里的习惯在这里统一称为严所)
严所等老杨走出号子门后,重重的关上了铁门,和老杨一起走向了内班办公室。
在老杨和严所走后,号子里响起了一些议论声,六子和棍子似乎很是羡慕老杨:
“老杨又是一天的好活,吃香的喝辣的,烟还管够!”
六子听完棍子的话后,说道:
“管它别的什么,反正咱俩在号子里饿不着,货还管够!”
棍子点点头,然后看见小x州和魏子还捂着肚子站着,问道:
“有管教问你俩,知道怎么说吧!”
小x州带着点痛苦声赶忙回答道:
“棍哥,我知道!我是晚上着凉了,肚子疼!”
魏子也低声回答道:
“我也是肚子疼!”
棍子很满意他俩的回答,说道:
“挺懂规矩的,不用站的了!”说完,摆摆手让他们走开。
我在坐回大镣身边后,大镣对我说道:
“这可是老杨妥妥的关系,虽然三天才进来值一次班,但有严所的这层关系在,老杨什么都有了,更不用受罪!”
听了大镣说的话后,我对老杨感到一丝欣慰。老杨的‘疯狂’虽然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从情理上讲,值得敬佩。父母为了儿女能够舍出一切,但儿女能为父母舍出一切的不多。
这也算是老杨‘好人有好报’吧!
“镣哥,今天好像没看到‘跑号’在内班!”我问道,因为在昨天早上换班的时候,‘跑号’就一直在内班打扫卫生,见到新进来的管教一定会打招呼的。
大镣听了后,继续说道:
“每个带班的管教都有自己的‘跑号’人员,其它两个班都是同一个‘跑号’,就是这个班的严所不用别人,只用老杨!”
我这才知道,老杨在号子里的地位为什么排第三,原来是这个原因。
大镣转头看了看号子里低声喧闹的众人,又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号长,低声悄悄的对我说道:
“眼镜,原来的‘跑号’可不简单,想不想知道?”
我看着大镣露出神秘的眼神,心想,反正在号子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听听大镣有什么秘密会告诉我。况且我要想在号子里‘混好’,要想在看守所呆的安然无恙,多知道些事情总是好的。而且,我对看守所的一切都还感到好奇,也特别羡慕能像‘跑号’那样获得更多的活动空间,同时还能享受到所有号子里犯人的羡慕。最主要的是不会被人随意欺负和凌辱。
“镣哥,给我讲讲吧!”
于是大镣低声的和我讲起了‘跑号’的事。
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到,大镣接下来和我讲的事情,不仅让我感到震惊,而且完全颠覆了我对看守所的认识。大镣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无从考究,也许仅仅是大镣道听途说加上自己的猜想罢了,因为他讲的事情并不是他亲眼看到的。
但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那位‘跑号’真的不简单。要说在看守的关系,没有谁能比得过他。